镇北堡影城老银川一条街。资料图片

　　1932年，我到宁夏府城银川，不久跟家人坐船去游北塔。塔的位置在城北三里的湖滩上，故称“北塔”。老年人管它叫“黑铁塔”“赫铁塔”，文化人叫它“海宝禅院”。现名“海宝塔”。那时的北塔四面被水包围，只有坐船才能快捷地到达。

　　上世纪30年代

　　农历七月十五是北塔庙会，外祖父是算卦的，他让我去看守卦摊，所以每次庙会我每天都到场。记得出北门，走约百米就到了码头。所谓码头就是用草把和砖从湖底砌上来的台阶，顺着台阶上下船。这些船平时多数都是打鱼用的，在庙会期间挣点小钱，船小且不安全。

　　当时北塔湖水很深，水草茂盛，以芦苇最多，最高的超过水面3米，如同一堵高大的墙挡在前面，只闻划船声、说话声，却不见船和人。船工熟悉水道，把船划到没有芦苇和芦墩的地方，才能顺利地过去，看起来船在湖里总是走“S”形的路。

　　站在高耸的塔顶四望，远处近处都是一片汪洋，是水的世界。湖泊连接不断，长着芦苇、蒲草，翠绿色绵延百里。

　　有一条大车路从横城、掌政桥、蝗虫庙沿着湖边弯弯曲曲地转到老城。这条大车路平时车马不断，运输量很大。主要从横城渡口将船上的货物运往老城，再把老城的货拉到渡口运往外地。此外再没有比这更远的大车路。当时，区内运输绝大多数靠船和沿渠的畜力车，及以少数人背、肩扛、肩挑。

　　向西远眺，贺兰山挺拔雄伟，高耸入云。向西看，近处是新城，它仿佛一个孤独的小岛，在波光粼粼的湖水包围之中。有时湖水会淹到了新城街上，市民要齐心合力地堵口子。向南看，在很远的地方有孤岛一样的地方多处，地势较高，土质肥沃，灌溉方便，适宜耕种，那边是村庄、农家之所在。还有绵延不绝的长排的树木，那边是有名的大渠，如汉延渠、唐徕渠、沙渠等。步行或骑牲口或乘畜力车，都是绕渠而行。

　　向北看，自东北方向仍然是一片汪洋，除少数渔村外，只有极少耕地，而且多数是闯田（不涨水能收些粮食，涨水则颗粒无收，故称“闯田”），主要以渔、耕、畜牧、副业为生。西北方向便有大片陆地，和沿山一带的沙漠。这就构成了一个天然大牧场，发展畜牧业。其中洪广营的二毛皮最为著名。

　　上世纪40年代

　　1942年，我上中学时，每天早上未明即起，便在北城墙上学武术、背诵古文，所以对北塔也比较了解。那时遥望北塔仍在湖水包围中，湖水距北城墙原来最多不足30米。这时与过去最大的区别是，湖水水位明显下降，离城墙越来越远，有五六十米。原因是那时宁夏修建了多条大马路，这些路把七十二连湖切得支离破碎，形成无数死水潭，长期的风吹日晒，水位逐年下降，有的还出现小块陆地。

　　新修的路主要有以下几条：

　　从银川到吴忠、固原的路，与甘、陕相通，路从湖中直插而过，将湖水多处切断；从银川到贺兰、平罗、三盛公、包头的路，这条路把银北的湖切断，破坏了北路的水系，使银北的陆地面积不断扩大；从老城到新城的路修通，后来延长到老飞机场，把路基加高，路面加宽，使路基高出湖面，不受雨季和涨水的影响，从此切断了两侧的水源；从银川到横城的路，这条路本来绕着湖边弯弯曲曲地走，路程较远，后来对其进行裁弯取直，提高路基，扩展路面，并从湖中间直插过去，缩短了路程，加固了桥梁，切断了南北湖水的对流。同时还有与这几条大路配套的小路，如同蛛网一样，布满川区的大地。

　　20世纪40年代，北塔西侧有唐徕渠，东面有银包公路，北侧有沙漠，南侧是老城，使北塔湖形成了一个死水潭，水进不来也出不去，水位逐渐下降，陆地面积不断扩大。这时，在川区找块大面积的湖泊湿地，已是凤毛麟角了。随着湖面缩小，许多水产品有的减少，有的消失。如湖鱼在城周围已经很少。回忆童年时“出城就摸鱼，上学不误时”的事，已成记忆。

　　上世纪60年代

　　我1960年调回银川工作，从北塔上看四周，到处都是村庄、公路、土路、农田、湖坑（湖水晒干后的深坑）。湖泊面积最大的不超过三四百亩，芦苇及水生植物长得稀稀拉拉。

　　北塔湖变成了很多大小不等、深浅各异的臭水潭，微风吹来，臭味扑鼻。这里的渔民变成了农民，水产区变成了农业区。外地人逐年迁移到这里种地，后来成为银川市的产粮区。名字有“北塔大队”“沙渠大队”“红花大队”等，人民公社化时起名“红花公社”。

　　城区政府按当时的政策，经红花公社同意开发北塔湖，政府组织了40多个街道企业，各办事处又动员了数万居民，修通了老城到北塔的几条路，进行围湖造田，臭水坑变成了良田。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上世纪80年代我在城区工作，有机会登临北塔，那时候川区从南到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的农田和规划有序、整齐统一、建筑美观的村镇，密如蛛网、四通八达的公路、大车路和田间小路，贯穿南北的铁路。在广阔的田野里，奔驰着各式各样的拖拉机，特别是小四轮车，多数是银川手扶拖拉机厂的产品，代替了古老的驴车、马车、牛车。

　　在老城区以外的湖泊，多数变成良田，成为蔬菜基地，唐徕渠以西的湖大部分开垦成菜地，特别是唐徕渠到新城这一块，菜地尤为集中，新品种蔬菜成倍增长，农民收入增高，称其为“金板地”。

　　城墙处建成了四环路，宽阔整齐，畅通无阻，四通八达。离城近的湖，把水排完后，都建成了工厂。南城墙外的湖建成了宁夏汽车保修厂、银川搪瓷厂、银川砂锅厂、银川锯条厂……北城的湖建成了银川黄河农具厂、银川金属家具厂、银川电器厂，原来的码头建成了城区油脂厂、银川小五金厂、银川制鞋厂……老城简直被工厂包围了。

　　昔日的七十二连湖已经不见了，费尽气力才找到几小块零星的湖泊，湖面芦苇稀少，景色平淡，也看不到成群的水鸟和钓鱼者的踪影了。

　　银川市内除公园有湖外，西南城角的水湖建成了上海新村，从公园东门到中山北街附近的湖，建成了楼房连片的湖滨街。东西大街出现了成片的五六层高的楼群，主要街道已经找不到平顶的土坯房子，柏油路代替了古老的洋灰路、水泥路。市内的公交发达，主干线都有公交贯通……现代化的银川已初具规模。（本文摘自朱文华著《宁夏见闻》，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