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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老墙
2017-10-18 06:21:00   来源:宁夏日报

  每次回故乡,都要搜寻、拜访几堵老墙。这些老墙,经历过自然与岁月的风雨,虽大都颓败斑驳,但寒来暑往、春去春回,它们如倔强的卫士,不屈挺立;如暮年的老者,静静垂老。

  老家院墙是一堵石墙。那些石块不知何时从何处选拣,经何人之手错落垒垛成墙,赋予了守家护院的神圣使命。年复一年,默然矗立;几代更迭,不离不弃。耕作归家的祖辈、父辈,时常从山里抱回几块漂亮石头,更换旧石,用心打理筑高老墙,心怀感激和爱怜。如今老墙已然倾斜、松动,可依旧忠实存在。

  遥想,墙根下几株月季正红,一群鸡雏叽喳滚动,一家人围坐墙内吃饭、聊天,其乐融融。路人在墙外走过,脚步声声;偶尔冲院内喊上一句“吃啥好饭”,算是打过招呼。而我最喜欢以墙为隐蔽,坐在葡萄架下听听歌、读读书、发发呆、透过石缝望望墙外,心如止水。有时会将年少的心思写成纸条,塞入石缝藏起。

  老墙,固守村里,风吹雨淋、霜打雪渍,承载着数代记忆;一堵墙,就是一段历史,一堆故事。因此,我愿常常驻足墙前,轻轻触摸、细细找寻岁月的痕迹,聆听过往的回响,感受人世的沧桑,心中满是怀想和敬畏。

  墙,最宜用来涂鸦。信笔题诗作画,那是古人的闲情雅致,我辈自达不到;可恣意写写画画,倒是常有。老屋的山墙上,至今还留有我曾用黑木炭描画的空心“一九九七”。那年香港回归,我作为热血青年,倍感激动;那年我师范毕业,人生开启了新的旅程。几乎所有墙壁,都是孩子的练笔墙,用各色粉笔写的算式、古诗、单词依稀而见;也是孩子闹矛盾时的泄愤墙,各种解气的骂人话语多年不变,回想自己也曾如此“墙骂”过那个看不惯的张小三。

  老人说:村里当街的老墙,在抗战时期曾挡过鬼子的子弹;唐山大地震后余震不断,墙头放置的碗时常蹦跳起来,成为地震预警“信号”;每家院中都建影壁墙,有镇宅避邪祈福之寓意,也私密了家中的生活;山里耕地少,修田造地时筑起的石墙,保护了几代人的口粮;村口磨坊的屋墙下,曾是小年轻约会谈情的场所;一家两院中间一墙相隔,那是兄弟分家或两家矛盾的隔断。每堵墙都有故事,轻轻一碰,便随着窸窸窣窣掉落的墙皮,娓娓道来;墙依在原地,可故事的主人公却恍然已成过去。

  我爱拿起相机,拍下这些老墙,生怕有一天它们会在岁月侵蚀中坍塌、消失。最让我心动的构图是,留守老人坐在老墙下,下棋、听戏,看管幼小的孙儿、重孙,或静静地乘凉、晒太阳,眼神迷离,淡然一切;老人与老墙相互为伴,倾听、感知风雨,一起走向时光的下一站。(白万伟)

【编辑】:杨丽
【责任编辑】: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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