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阔腿裤还是服装界的新生事物,不像现在只要是女性,谁没有几条阔腿裤呢?
那次,我约了号称“衣服架子”的同学逛街,她左挑右选买了一件双面绒大衣,我在一条宽腿裤前流连,当然那时还没有阔腿裤这个词。裤子是牛仔布料,棉裤里是羽绒,裤脚还有几朵若隐若现的丝线绣上去的小花。我试穿了一下,与短棉外套还很搭,于是对着镜子前后比照着。营业员见状,极力撺掇:“大姐,这裤子是最新款式,做工精细,面料舒适,很符合您的气质,像是为您量身打造的。”
我心里已有波澜,但表面上风平浪静,让同学帮我定舵,她用挑剔的眼光反复审视,颔首称许。我付了钱,穿上新裤子和她在外面吃了麻辣烫,然后喜滋滋回家。老公正在网上目不转睛地“偷菜”,我故意大声“吭”一声,又转了两圈,他看了几眼,一通数落:“个子那么矮,再穿上这么一条宽裤子,显得矮而胖,上下一般齐,远看像水缸,近看活脱脱一个俄罗斯厨娘,你们两个啥眼光啊?”当他得知价格后,更是气急败坏:“几百块钱买这么个裤子,你疯了吗?赶紧退了去!”
商标已剪掉,裤子是穿回来的,哪里能退货?我的好心情一下子被他的冷嘲热讽打击得灰飞烟灭,我默默无语,只得把裤子叠起来放到衣柜的最底部。
第三年,我的右腿莫名其妙疼了起来,稍微修身的裤子穿上就疼痛难捱,于是翻出了那条阔腿棉裤。
有一天早上,我在操场上锻炼身体,校长低头看我,说:“杨老师,今天没有下雪,路上干干净净的,你的裤腿咋甩上泥点点了?”我连忙把腿搭在健身器械上仔细看:裤子上没有泥点子呀?看我惶惑,一项不苟言笑的校长竟然走近指着说:“你看,那星星点点不就是泥巴子么?”我“扑哧”笑了:“那不是泥点子,是碎花花,土褐色的丝线绣的,和泥巴颜色接近。”他带着疑惑“哦”一声走了。
过了几天,我到食堂吃早点,吃完饭,鞋带松了,蹲下来系鞋带,搭档小刘说:“杨大姐,把你裤腿上的泥巴子揉一揉。你的课代表不好意思说,让我给你转达一下呢。”哎呀,这条裤子怎么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
奇怪,当初买裤子的时候,怎么没人认为裤脚的花花是泥点点呢?于是我拿起桌子上练字的毛笔,蘸了墨汁,把裤脚上的“泥点”全部染成了黑色。这么一加工,像极了墨梅,再穿出去,没人议论了。
每到冬天这条裤子就不离腿,裤角磨损了,露出了洁白的羽绒,我就用黑色线锁住,敝“裤”自珍,接着穿。(杨素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