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宁对口扶贫，在25年时间轴的每一个节点上，都有一批福建援宁干部，用实干留下坐标。
曾经，他们从福建赶来，帮助宁夏贫困地区解渴脱困；如今，他们再次从福建赴约，见证宁夏的重要时刻。4月26日，记者在全区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前夕，与福建援宁干部交流。
2020年9月，再次回到固原，张性魁用手机拍下如今的固原。（图片由受访对象提供）
拓荒，寻水，写下“第一行”
1997年3月，受福建省委省政府指派，福建首批8名干部赴宁夏西海固8个贫困县挂职。
如何跑好闽宁对口扶贫协作的“第一棒”？
身为福建省第一批援宁工作队负责人，张性魁对宁夏的第一印象是：“缺水”。
“生态环境十分恶劣，十年九旱，协助解决温饱问题，是首要任务。”
聚焦“打基础”，第一批工作队做了三件事：破解吃水难，打井窖2万多眼；缓解种地难，实施“坡改梯”8.8万亩；改善上学难，营建改建了72所希望小学……
“输出一人，养活一家，带动一片”，如今闽宁模式成熟的劳务输入模式，在当年还是“第一次”。第一批援宁干部，不仅要创立劳务输出的通道、更要打通“走出去”的观念通道。
援宁干部走村入户做思想工作，还在对口县市区设立了办事处。两年时间，工作队组织30多批、3000多人到福建务工。
和张性魁的感觉一样，福建省第二批援宁扶贫工作队领队马国林感受到了西海固对“水”的渴求。“当时我们洗手，就滴一点点水搓一搓。田里有了井，庄稼就能种活，家里有了井，就能基本解决温饱。”马国林说，“2000年，西海固要实现温饱目标，这是我们工作队给自己的任务定位。”
工作队请来工程人员勘查，在黄土沟里找了80多天，终于在甘城乡打出一口深456米、日出水量800立方米的井——这也是该地区的第一口井。
此外，马国林和同事，还启动了马铃薯种薯的提升行动，“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种子工程’。”他说，帮助当地传统的马铃薯产业提质增效。
缺水的西海固地区旧景。（图片由受访对象提供）
兴业，护绿，拿好“接力棒”
闽宁协作，不仅是扶持一口井，而是涌动的河。立足当地禀赋，激发内生动力。
杨丽卿，第三批援宁干部领队，是《山海情》里“市长为蘑菇找市场”的原型人物。2002年，第一次来到固原市，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艰苦。“我们刚来时几乎都会流鼻血，有时一感冒就要10多天，但是每个人都坚守同一个信念，一定把援宁工作做好。”
当时固原市缺少好的支柱产业和扶贫项目，工作队组织农民种植蘑菇，并邀请福建农林大学的教授和技术人员前来实地指导。
蘑菇种出来了，但市场在哪里？一方面是打好“反季节”牌，引导企业、农民打开上海、广东、福建等市场；另一方面，是做好保鲜。“我们到福建引进相关企业到固原，将鲜蘑菇加工成罐头再销售出去。这就是‘市长为蘑菇找市场’的故事。”杨丽卿说。
“挂职结束我们走了，但产业要扎下根。” 杨丽卿说，工作队争取到科技帮扶项目，在彭阳县建设了菌草制种中心，形成产业链。
随着扶贫开发进入新阶段，闽宁协作也有了新内涵。
“当时我们助力整村推进扶贫开发和新农村建设工作。” 第五批援宁干部领队周秀光说。“将帮扶资金用在刀刃上，两年间围绕生态改善，打造了一批示范村。”
1998年，福建省第一批援宁工作队援建的隆德县上齐希望小学。（图片由受访对象提供）
精准，振兴，期待闽宁协作新篇章
2018年12月，福建省第11批援宁工作队的领队黄水木踏上了宁夏大地。“和想象中差别很大。”——同样是感慨“差别”，他所指的是固原与想象当中的贫困地区的差别。
“我们有针对性加强一些工作，助力打赢脱贫攻坚战。”黄水木说，“特别是在推动持续稳定脱贫的一些制度性建设方面，做了一些探索”。
20多年过去了，张性魁去年9月再次重访西海固，看到城乡面貌焕然一新。“虽然我已经退休了，还是会经常关注宁夏，乡村振兴，我还会力所能及作贡献。”他说。
“这次来，宁夏变化惊人。闽宁协作为什么成效好？我想，离不开闽宁协作五项机制的持续落实，离不开福建、宁夏的双向努力，相信明天会更好。” 马国林说。
“一次挂职经历，一生宁夏，我们愿躬身为桥，今后立足各自岗位，推动闽宁协作能够做得更远更深。”黄水木说。
杨明：7年的坚守
杨明指导学生学习。（图片由受访对象提供）
怀揣“做件让自己一辈子难忘事情”的憧憬奔赴宁夏支教，原本一年的支教期，她却连续坚守了7年。这位被同事称为“超长待机”的援宁教师，是福建省莆田海峡职业中专学校的英语教师杨明。4月26日，回望这段时光时，杨明笃定地说：“能让我留下来，是因为有牵挂。”
2014年，杨明经报名成为第16批福建赴宁夏支教教师，在西吉中学开启了自己的支教生涯。从滨海南国来到黄土高原，嘴唇开裂、失眠、方言难懂等一系列水土不服的“症状”并不曾让她忧虑，真正让她忧虑的是：山里的孩子普遍英语基础差，底子薄，学的是“哑巴英语”，只会写，不会读。就此，她精心研课，创新采用了“分层教学法”，将英语教学从“哑巴式”变为互动式，学生考试成绩也有了很大提高。
“第一年支教生活结束时，校领导对我说：‘学生们刚适应了你，下学期他们又得适应新的老师’，这句话给我触动很深。”杨明说，“在离开西吉中学的那天，我教的两个班90余名学生，从我的宿舍列队到校门口欢送我，跟我说‘杨老师，你一定要再来。’”一个个场景埋下了杨明与孩子们的感情线，她向学生们承诺：我会回来的。
再回来，当看到坐在楼梯上一边啃着干馍馍一边学习的学生时，杨明恍然明白，自己应该来到这里，也必须来到这里，“我愿意传授他们知识，更愿意陪伴他们从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刚刚过去的2021年春节，杨明收到了她曾支教的西吉中学3位同学的来信，一封封信中写满了对杨老师的思念和感激。如今已步入大学的马燕在信里写到：“听到您叫我燕儿的时候，我放下拘谨，更爱学英语了。您总是那么耐心，总是柔声细语为我们解答问题……”
7年里，杨明从西吉到隆德，共支教3所学校，所教的495名学生中有320名考上了大学，这成为她心中最大的安慰。（记者 马越）
李新宇：授人以渔，才是最好的帮助
4月26日晚10时，拨通福建来宁支医代表李新宇的电话时，他正在从吴忠回银川的路上。一小时前，他刚刚在吴忠市人民医院做完一台腹腔镜直肠癌手术。
这次重回宁夏，李新宇除了参加全区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外，还有别的任务：完成吴忠市人民医院和同心县人民医院分别准备的4台手术。从同心县人民医院结束支医已近4年，李新宇仍是两所医院医护人员公认的专家之一。
福建省泉州市第一医院与吴忠市同心县人民医院签订的一份对口帮扶协议，让时任医院胃肠及减重外科副主任医师的李新宇在2017年3月作为来宁支医人员首次踏上宁夏土地。到同心县人民医院报到后，他多了一个新身份：外科二区科室副主任。
李新宇至今仍记得，当时该科室每年开展的腹腔镜手术超过600台，虽然腹腔镜设备和手术室环境都不错，但由于当地医护人员没有接受过系统培训，在专业技能和行医理念上仍有待提高。接近半年的支医“生涯”，李新宇不仅尽己所能地将腹腔镜手术相关技术倾囊相授，在带动同心县人民医院胃癌、结直肠癌、胆总管、成人疝气等方面腹腔镜手术开展的同时，还开展一系列腔镜缝合训练和比赛，并借助手术机会进行多次现场演示，极大激发了当地医护人员的学习热情。
对李新宇来说，来宁支医传授技术，既是为防止当地群众因病返贫出的一份力，也是向本地医护人员“授人以渔”的表达。在同心县人民医院做的每台手术，他都会将其“变成”一个“课堂”：手术前先讲好每个步骤的要点，手术中则是一场完整的现场演示，手术后再手把手教细节。“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只有教会更多医护人员，才能造福一方。”
支医结束后，当李新宇回到泉州市第一医院时，同心县人民医院肝胆外科获批成为自治区重点专科，每年腹腔镜手术数量增至1200多台，在西北地区县级医院中名列前茅。
4年多来，李新宇和宁夏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回福建前，吴忠市人民医院和他签订3年特聘专家协议，每年李新宇都会来这里主刀2到3次高难度腹腔镜手术，同时给本地医护人员进行现场讲学。去年协议期满后，双方又续签了3年。平日里，他也会在微信群里为大家解答各类问题，助力“学生”们提升专业技能。
“我回到福建，这份教和学的情谊，也会一直延续下去。”李新宇说。（记者 张唯）
林晓红：移民村的“大贵人”
“我们把菜用西红柿种出了水果西红柿的品质和味道，这一切都归功于林教授，林教授可是我们的大贵人。”闽宁镇园艺村种植大户马雅铃说。
马雅铃口中的林教授是福建省漳州城市职业学院园林园艺系主任林晓红，2020年，以援宁技术干部的身份来到永宁县闽宁镇开展科技扶贫工作。
“做给农民看，带着农民干，帮着农民赚。”刚到闽宁镇后，杨晓红便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经过调查摸底，她发现闽宁镇农田土壤贫瘠，严重影响了农作物的产量和品质。
“我用产学研经费买了一些土壤改良剂向农民免费发放，并指导当地的致富带头人带头使用，还买了堆肥袋和EM菌剂送给村民，指导他们用EM菌剂与食用菌渣、枯枝落叶、家里的果皮菜皮等生物垃圾与牛羊粪等自制有机菌肥，变废为宝，走绿色农业发展之路。”林晓红说。
由于村民对土壤改良剂认可度不高，林晓红便找到致富带头人马雅铃，将现场教学阵地搬到了她的温棚内，通过实践，让更多人了解这一新技术。
“自从林教授给我们进行技术指导，我们的种植成本降低了30%左右，一棚西红柿增产500公斤-750公斤。”马雅铃向记者介绍，“因为品质好、绿色，我们的西红柿每公斤比市场价高0.3元-0.4元，以目前长势来看，今年1棚最少比去年增收1000元。”
“只有多引多试才能掌握植物在这里生长的最佳条件，才能让提升农业产业结构转变变成可能。”林晓红如是说，她在当地扶贫企业修荑（宁夏）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温棚园区开辟了一片又一片试验田，借助福建的科研资源和项目，顺利引种4个羊肚菌的菌株。通过羊肚菌轮作桑黄、非洲菊、秋葵，在果桑种植棚里套种羊肚菌等，尝试做着“1+1〉2”的科技命题。
在农民和企业的心里，林晓红是田间地头的好老师、好教员，可林晓红却称自己做得还不够：“一年的时间很短，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用我掌握的知识为闽宁镇农业产业发展提供帮助。”（记者 张瑛）
林锦云：“跨界”的致富带头人
2014年，林锦云的“牡丹园”带动当地贫困群众在家门口实现就业。（图片由受访对象提供）
闽商林锦云与宁夏的缘分始于2006年。在第五批福建援宁挂职干部领队周秀光的感召下，林锦云当年到固原投资办厂。从福建来到宁夏，林锦云的发展方向“一转再转”。从填补固原市化肥生产企业的空白，到“跨界”建材行业助力城市基础建设，再到发展油用牡丹产业促进一二三产业深入融合，林锦云的每一步都没有脱离宁夏。唯一一次“离开”，是在福州建立了宁夏六盘山特产馆。
2014年，固原市原州区河川乡康沟村多了专业种植及加工生产油田牡丹系列产品的合作社，并以黄土台塬为背景，以牡丹文化为主线，打造集农业种植、生态修复、休闲观光、民俗体验等为一体的休闲农业示范园。“牡丹园”使当地贫困群众在家门口更好地实现就业，其中包括建档立卡贫困户147户。“当时的牡丹系列产品市场以南方为主，所以我就想，宁夏有很多原生态的绿色产品，缺的是通往市场的渠道，我们能不能帮助这些产品打开渠道？”林锦云说，就在自己琢磨着如何架起宁夏物产通往福建市场的桥梁时，得到一个利好消息：国务院扶贫办将消费扶贫纳入东西部扶贫协作和中央定点扶贫政策框架。
“可不可以在福建设立宁夏特产馆，把更多宁夏土特产推介给八闽大地的父老乡亲。”林锦云的这一设想得到了全体援宁干部的支持。2019年1月，第一家宁夏六盘山特产馆终于在福州马尾创办。特产馆立足消费扶贫，通过“以品代购”“以购代捐”“以买代帮”，以及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销售宁夏特色原生态农产品，企业员工中20%以上为建档立卡贫困户。
目前特产馆在福建已开了14家分馆，吸引38家宁夏本土企业入驻，销售宁夏滩羊肉、红（黑）枸杞、五谷杂粮、葡萄酒、固原红土鸡等300余种产品，销售金额达5800多万元，带动了11100人就业，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7800多人。
“未来企业将从三产融合的角度，寻找闽宁产业合作的更多契合点，助推乡村振兴。”林锦云说，“我们有信心带动更多的百姓致富奔小康”。（记者 李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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