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队员与带队老师合影。（图片由陈凌云提供）

　　他们年龄在16岁至21岁，表面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行为能力和智力水平却仅相当于八九岁的小孩。可就是他们，代表中国队参加了2018国际特殊奥林匹克东亚区滚球比赛，并斩获4金2铜。8月14日，记者来到银川特殊教育中心，近距离接触这支特殊的队伍。

　　比赛结束教练才松了口气

　　回忆起夺金过程，教练陈凌云仍记忆犹新。　

　　8月4日20时许抵达香港时，蜂拥入耳的英语和粤语就给了她一记闷棍。舟车劳顿和陌生的语言环境，对于敏感的特奥运动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压力。第二天中午就要比赛了，对手实力还没摸清，比赛场地还没踩点，队员状态也飘忽不定……一大堆问题涌进她的脑海。然而快节奏的香港甚至没有给她和队员们调整部署的时间，第二天上午9时，队员们就开始了测试分级赛，紧接着11时30分举行了开幕式。匆忙集合后，大家还没回过神来，滚球比赛的第一场团体融合赛就开始了。

　　在没有任何战术预警和心理调适的状态下，首场比赛输得一塌糊涂，只拿到最后一局的比分。“要知道在滚球项目上，我们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的。”陈凌云说。也许是这次失利给了队员太大刺激，在后续赛事中，队员们打出4金2铜的好成绩。也就是说，全队参赛的10名队员，参与七类项目，共摘得6枚奖牌。　

　　直到三天后比赛结束，闭幕式领奖合影，陈凌云都不敢将那口气松下来，她知道成绩不重要，稳定队员的状态才是最重要的。待到晚上回到酒店收拾停当后，陈凌云这才放松自己，满脑子只有一句话：“平平安安，明天终于要回家了。”　

　　这支平均年龄18岁、10人中8名队员是智障人士的队伍，仅仅通过3个月集训就取得如此骄人的成绩！虽然他们中有两名健全的融合队员和两名参加过2017全国特殊奥林匹克滚球融合赛的老队员，但要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适应、理解、遵守规则，不说博取名次，能够平安出入赛场，背后付出的都是常人百倍的努力。

　　奖牌背后的艰辛几人知

　　滚球项目最初是一项特殊残障人士复健科目，发展壮大后纳入特奥竞技项目范围。在正常人看来，这个项目非常简单，但对特奥滚球队的队员们来说却异常不易。　

　　“这些孩子思维简单，性格倔强，普通人一说就懂的安排和指令，他们却很难掌握。”陈凌云告诉记者，平时的训练中，像选择角度这样的思维，队员们往往无法理解，所以经常会出现一球投出去非但没有让自己的球离目标球更近，反而将对方的球推得离目标球更近。“不能给他们讲道理，只能用表扬鼓励的方式来安抚他们，还要顺着脾气去哄，不能硬着来。”陈凌云说，日常训练中最难的是沟通，只能通过长时间的了解来摸索。这几年，教练们和队员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时间长了，对每个队员的习惯、性格、脾气都非常了解，也形成了一套独特而有效的沟通方式。　

　　特奥队员们虽然对“集体荣誉感”这种需要曲折内化的情绪不甚在意，可面对他人对自己直观的情绪表露却异常敏感，所以从比赛开始的那一刻起，陈凌云心里的一口气就提了起来。她站在场边指导比赛，除了时时注意赛况，还要照顾场上队员的情绪。比赛哨响，她的笑容必须挂在脸上，面对队员的接连失误，她的焦虑不能显露半分，生怕自己的紧张情绪影响到队员们的发挥。　

　　除了日常训练，队员们还会接受衣食住行、礼仪、团队协作等全方位训练。教练们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教给他们一些基本生活常识。在外比赛期间，教练们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就连吃饭时都要操心不敢让吃撑了，至于给队员洗衣服、洗袜子更是常事。　

　　请给这个群体多些关爱

　　2016年后，特奥委为了让特殊残障人士和社会更好地互相融入，在人选上增加了融合队员，即以一定人数配比接纳吸收健全人，与特殊残障人士一同训练比赛。这支队伍中的两名融合队员，是在校老师的妹妹和孩子。　

　　为何会选用内部员工亲属而不是他人？谈及这个问题，陈凌云满是无奈。　

　　“虽然说融合队员的年龄不受限制，可各项大赛的参赛年龄大多规定在8-21周岁，所以只能在此范围内找。特教中心曾邀请外校学生进行融合互动，两所学校共同在特教中心校内举办过2016年滚球融合赛城市赛，然而中途发生的一件插曲让老师们特别伤心。”陈凌云说，一个健全孩子在和特教队员打滚球时，其家长气冲冲地向教练抱怨：“跟一群智障儿在这儿玩耽误孩子学习时间！”之后当场带走自己的孩子。这件事让大家明白，要让健全人接纳智障人士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　

　　另外，由于脑部病变，许多孩子的面部和身体肌肉都出现不同程度痉挛与畸形，这让一些健全孩子难以接受。再者，成为融合队员，意味着得牺牲很多课余时间甚至学习时间来训练，这让课业压力大的普通学生退避三舍。　

　　陈凌云告诉记者，银川特殊教育中心的孩子都患有智力残障病症，以先天性愚型、脑瘫、自闭症、智力发育障碍四类居多。目前在籍的207名学生，能够参加比赛的有30余人，另外还有20余人的体育兴趣小组，学生们几乎都能在擅长或喜欢的运动类型里进行训练活动。她希望这里的每一个孩子9年后离开特教中心时都能不惧怕脚下的路，也希望全社会能够放下偏见，通过体育融合的方式接纳他们，真正助推特殊残障人士走向社会。（记者　王若英　实习生　胡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