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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要去建造一个新世界” ——关于安奇的诗
2019-05-23 06:29:48   
2019-05-23 06:29:48    来源:宁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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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  云存德  摄

  我们曾经模仿荷尔德林或海德格尔的口型,坚定地吁请“诗意地栖居”;我们亦曾经不无戏谑地嘲弄自己,在饥饿艺术家族里面,诗人领受着赤贫者角色。当然,我们还差点放弃,不止一次地抱怨,写诗的比读诗的多得多,诗没法写下去了。可是,对不起,我不得不转折一下语气,我们就是不愿迎上去接住“诗人何为”的质疑。

  现代汉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能不说诗及诗人,实际已经正在遭遇根本性危机。一、我们的精力和感知,有多少成分是来源于当下尖锐现实的?二、我们的酒气和牛气,有多少是来源于心底的坦然的?三、我们的话语和价值,有多少是来源于时代前沿的?不错,我们的理由向来无比充分,其一曰,为个人或为个人主义趣味,诗性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写自我吗?其二曰,为伤怀的青春,诗意的终极目的不就是唤回本真童心吗?其三曰,为找寻根本而去,大写的乡愁不也是带领人类集体返乡吗?

  反复弹回原点,又反复制造说辞,于是,诗歌的志向不再盘桓在普遍性经验之上了,而是彻彻底底变成了诗人手里提的鸟笼子,像有人说的诗成了所有人无聊时顺手一玩的智力游戏。

  安奇诗歌的纹理结构,某种程度正是针对以上诗歌流行现象的建构。我格外喜欢安奇的夫子自叙,“仿佛要去建造一个新的世界”,它表达了诗人犹豫而确定的担当。

  安奇在诗集《野园集》后记中交代他为诗的前因后果,从花园到废园到野园,再从野园重新构建花园。当然,决定走这样的诗歌路子时,安奇还像模像样抬出了舍卫城里的须达多和伊甸园里的夏娃,并且强调,他走的路子与两位圣者截然相反。把诗推到神话,多数诗人差不多都会这么干,本质区别在对神话的理解上。安奇的理解,细说起来其背后有一长串诗歌思潮在涌动。

  从理念上和价值选择上,安奇诗歌势必需频频调遣象征、隐喻,并且通过象征与隐喻结构诗歌的脑神经布局,如此,他诗歌世界里看不见却坚硬潜身的那个体验者,就不再是一般意义的抒情主人公了。它是一个经由个体,穿山越岭,一层一层剥掉自然主义和人格理想主义、史诗主义文化外衣的裸奔者。这时候,细读其诗语构造,仿佛反而在不断酗酒、不断昏睡、不断呓语、不断哈哈大笑……其实不然,他在佯醉中、在癫狂中、在似醒非醒中、在放纵中,毫不留情地剥下了他置身其中的词语毛病、诗体结构,甚至前在的逻辑框架和情感模式。

  正是这个万般无奈中用诗体呈现出来的思想意识,提升了安奇诗歌的总体境界。至少他的诗已经不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式的粗鄙豪放了,也不是一口气跑上山顶式的大惊小怪,更不是秋雨绵绵无期式的错位抒情。他笔下的《趣味》《慢飞》等,乃至《聆听》《吹拂》《沉浸》等,或者《丢弃》《淹没》《追逐》等,渐渐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知识的和具有自觉自我意识的和自觉文化自省的诗人形象。在安奇的诗歌世界里,个体、普通知识人、大众、精英和诗人的感知体悟,本是可以而且能够打通的,诗作为一种审美形式,也就有了走向文化启蒙的可能性,因此,诗的可读耐读值得进一步把玩,主要在于它有其奇特的文化唤醒功能,而不只是一味自我作古和自我娱乐的工具。

  “仿佛要去建造一个新的世界”,便清晰地落实在了以上所举短小诗篇中了。他的“行走”,是为了体验,而体验,是在试探诗人感知与读者体会共识的可能性和方法论,这一层,他完成了个体与个体之间的沟通。第二层或许可谓之为“默想”,默想不是为了沟通,而是为了理解的透彻,他的那个野园似乎成了我们共有的记忆,而他的诗正是为了唤醒人们对记忆的反思和建构,这显然已经不是乡愁式的和“农家乐”式的“回去”。第三层可以称作“等待”,等待一场邂逅,当然也是一种等待,但安奇的等待像只自天际翩翩而至的白鹤,来时身边有水波,有船只,有明月,有微风,也就是说他的等待是风尘中,甚至噪声中的进入,并不是逃脱和躲避。这个时候,他的诗推出的就不单是一个单纯干净的诗境,供庸人主义摇头晃脑清谈和欣赏,他推出的是一个看起来似乎抽象、艰难的乌托邦世界,实则是接过海子的话茬接着说的生活世界——“建造一个新的世界”,不是没有可能,但得有个前提,必须能够先坐得下来砍柴、喂马,然后才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显然是一个哲学命题,所以安奇说,他“仿佛要去建造一个新的世界”。我喜欢这“仿佛”,他标志了一个诗人或知识分子,对艰难的理性估计和对价值生活的义无反顾追逐。(牛学智)

【编辑】:赵虎
【责任编辑】:马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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