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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人处世，与人说话是必须的，给人带话是难免的。说话，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思想；带话，是为了转达别人的思想。李开复曾说：“有思想而不会表达的人，等于没有思想。”而没有思想的人，在世人眼里是等同于空气一样的存在，甚至于还不如空气，毕竟空气是人须臾不可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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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天资愚笨，不但不会说话，且不会听话，往往只听表面意思，不知言外之义、话里之话，一句话，抓不住说话人的本质意思。不会听话的坏处是不能准确把握说话人的意思，从而不能对应地讲出说话人想听的话，使说话人觉得无趣，亦不耐烦与我说话。因此，多数时候多数事情，我沉默的时间居多。经常沉默的害处是无穷的。因为缺少话题，场面往往会陷于令人尴尬的静默，进而产生沉闷的压抑感。压抑积聚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使骆驼垮掉的那根稻草。便滋生出逃避的心理，竭力避免与人单独相处。工作、生活中难免求人帮忙或遭人误解，却因惮于开口，常致机遇错失或使误解加深，徒增烦恼无数。如此性情，在功利时代，不可避免地被边缘化，被人轻视乃至无视。

　　我很早就意识到不善言辞的弊病，打骨子里不喜欢自己，甚至是憎恶自己。人云：越缺少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也许是如此缘故，我喜欢玲珑之人，能撑起场面，所到之处，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气氛总是好的。似乎对于他们而言，从不知冷场为何物。就像头顶罩着耀眼的光环，总能成功引起众人关注。反观自己，黯然无色。常有改变的冲动。反复观察、学习、模仿……终于明白，“教的曲子唱不上”。而立之年而不立，一度抑郁。

　　古人云“四十而不惑”，讲的是人到四十岁就会把世事看开了想通了，一切随缘，不必强求。年过四十，豁然明白，世有百态，人有万种，命中造就，勉强无益，便坦然接受了自己。原本，这样也没啥不好。干好本职工作，搞好家庭生活，再尽一己所能，为社会公益做些添砖加瓦发光发热的事情，图个开心舒坦，此生也是益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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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帮人带了一句话。其实在这件事情中，说“带话”是不严肃的，准确严格地表述应该是“请人”。经过是这样的：家门一位长辈嫁女儿，让我帮忙请几个（我熟悉的）人。赘叙一句：该长辈健言善辩、常助人诉讼，协调乡邻、维护坊头庄户团结，经营一家公司、家财雄厚，人脉颇旺。一般而言，这种事主人自己请人最合适，是对客人的尊重。然而，假如有人不愿赏光，这就有些逼人的嫌疑，去吧，心中不愿，不去吧，人家都亲自请了，以后相见未免难堪。只有托人请最恰当，留给对方自由选择的余地，来或不来，并无不妥。基于如此理解（当然还有一层：是该长辈对我的抬爱），我是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择合适时机挨个儿打电话发出邀请。事情很顺利，电话的另一头基本上都是愉悦地接受邀请。到了最后一位，口气却大不同，

　　“啊……好……好……”简短的几个字之间拖了音调，显得比较突然、比较意外，话里带出了一些意味。什么意味呢？我一时也是了无头绪（或许是不想去吧）。“啊……给你下了个命令让你给请人着呢？！”没听明白是问句还是感叹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就一边“嗯、啊”一边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脑子里突闪灵光，恍然回味过来该意味是什么意味。饶是我的想像力不怎么好，这时也能想得出来，电话对面的那位是如何惊讶与不解的神情，也有不屑，还有不满，兼而有之，很复杂的况味，凝结成这么一句话，以调侃的方式吐露出来，抒发了心情，顺便提醒我认清自己的身份。意思很明确了，去是必须要去，但像我这等没钱没势社会地位低微的小人物，似乎是没有资格代表这位长辈请人的，一旦请了，又似乎是降低了对方的身份地位，倒惹人家老大不开心，真是罪过。而这种不满又是不能在主人面前流露丝毫，只能降罪于我了。不免想起晏子对答楚王的一句话，“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婴最不肖，故宜使楚矣！”聊以自嘲。

　　前不久，一位友人讲过一件事，是由于带话引起的不愉快。单位一领导带话让友和同事去其办公室拿值周表册材料，同事忙，不想去，便托友把材料代上拿来，如果不行就给打个电话。也不知是领导本来就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同事没能亲自前来接受工作安排使领导不舒服，领导口气不太友好：那不能代，必须亲自来领！友当场打电话给同事：领导说必须亲自来领取。同事来了，脸色不太好，颇有些不满的意思。领导主动招呼：来了？然后又解释道：这是一个责任问题么，最好亲自来。后来友发现，领导只要遇上友就阴了一张脸扭头走开，友打招呼也是不理不睬。起初，友百思不解，后来就豁然开朗了，毛病出在“带话”上。领导觉得友当时打电话给同事破坏了他与同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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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千道一万，我仍旧既不会说话、亦不会听话，在世俗社会世俗人的眼里，也依然是没有地位的，甚或是不如空气一样的存在，自然也是不配跟其讲话或给其带话的。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带的话还是要带。只要把握好原则，说话真诚不欺人，带“原话”而非“意思”。如此，我自做我空气一样甚或不如空气一样的存在，又有何妨。（田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