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5日，石嘴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刘某国等人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经审理，一审对主要犯罪嫌疑人刘某国以“零口供”判处其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50万元，对其他12名犯罪嫌疑人及4家涉案单位也分别作出相应刑事判决。据了解，此案是宁夏近20年来破获的第一起涉案金额达10亿元的特大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也是宁夏首例以“零口供”判处主要犯罪嫌疑人无期徒刑的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案件的成功侦破，为国家挽回税款损失近3000万元，有力打击和震慑了涉税违法犯罪的嚣张气焰。 

　　4月15日，石嘴山市公安局公布了这起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揭开了此案黑幕及侦办过程。

此案案卷达50多本。

　　案发

　　来自西藏的一份协查函揭开案件黑幕

　　2017年5月12日，西藏山南市税务部门给石嘴山市税务部门发来一份《失控发票协查函》，称山南一家公司把多张金额数百万元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开到石嘴山市一家企业，未缴纳税款，相关人员已“跑路”，要求石嘴山市税务部门协助调查处理。 

　　案情重大，石嘴山市税务部门一方面按照有关规定责令相关公司做进项转出并补缴税款，另一方面由税务稽查部门对石嘴山市涉案公司开展稽查工作。随后几天，从全国不同地方又陆续发来涉及石嘴山这家公司的《失控发票协查函》。税务稽查部门经过初查，发现该公司所有人刘某国控制的3家公司均涉及接受失控增值税专用发票，涉案金额达1亿多元，于是向大武口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报案。 

　　刘某国到案后，拒不承认涉案情况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行为。因证据不足，公安部门只得将刘某国释放。 

　　2017年7月24日，在石嘴山市警税协作机制联系会上，公安、税务部门主管领导以及案件稽查人员和经侦民警，共同对该案进行了分析。有着丰富经侦工作经验的民警认为，这是一个有组织、有分工的专业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团伙。听了税务稽查人员和经侦民警的分析后，公安部门主管领导当即拍板，成立“5·12特大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专案组，从市公安局经侦支队、各公安分局抽调精干警力，协同税务稽查人员开展此案侦破工作。 

　　次日一上班，税务部门将前期稽查获取的有关线索正式移交公安部门。专案组在办理立案手续的同时，对刘某国进行布控，并于同日下午将其抓获。 

　　因为前期和公安机关有过“正面交手”的经历，再加上利用两个月的“缓冲期”和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各上下游公司串通订立了“攻守同盟”，刘某国这次到案后，面对办案民警的讯问，自觉心里有底，依然拒不承认。尤其在谈到案件实质性问题时，刘某国要么谎话连篇，要么闭口不谈。不过，正是由于他在侦查阶段的“负隅抵抗”，为他最终被“零口供”判处无期徒刑夯实了“基础”。 

　　面对犯罪嫌疑人拒不配合的态度，专案组分析认为，在现有证据下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有些勉强。但是，案件主办侦查员张文军顶着压力非常坚定地表示：“擒贼先擒王，把主要犯罪嫌疑人刘某国羁押后，对其他涉案人员将是一个很大的震慑，同时会为固定其他证据打下基础。”他敏锐地指出：“这个人如果不羁押，案件根本无法进展。”事实证明，张文军的坚持为案件后续打开突破口。 

　　提及当时的坚持，参与过多次侦办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的张文军说出其中的“奥秘”，“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命门’是专用发票通过多层空转后，必有资金回流。可以肯定地说，该案犯罪嫌疑人百分之百是虚开犯罪。” 

　　此后几个月，案件侦破陷入胶着状态，专案组每天都在开碰头会，研究案件侦破进度，分析调整侦查方向。“当时，我们的压力很大，查下游买家的发票，但因刘某国提前和他们达成‘攻守同盟’，好多证据被毁，侦查工作举步维艰。”办案民警史自超说。 

　　“刘某国公司90%的发票来自西藏，为此，我们专案组一行4人立即奔赴事发地西藏，希望从中寻找到案件的蛛丝马迹，打开缺口，一招制敌。”石嘴山市税务部门相关负责人说。在西藏日喀则市、山南市，两地税务部门和公安部门联手，相互交换了各自掌握的证据，很快查明了刘某国接受当地“皮包公司”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的犯罪事实。当地税务部门对刘某国接受的增值税专用发票作出虚开确认。至此，刘某国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事实已是铁板钉钉。

　　侦办

　　警方制作资金流向图展示犯罪轨迹

　　西藏之行，取得了关键证据，证实了案件性质，让专案组倍感振奋。接下来，对刘某国提请逮捕时，更是出现大的转机。 

　　检察机关根据公安部门前期侦查结果，认定犯罪嫌疑人张某刚担任刘某国为实际控制人的5家公司会计，应当熟知5家公司的涉案情况并帮助编制虚假会计凭证掩盖犯罪事实，因此对张某刚也作出批捕决定。2017年8月28日，刘某国、张某刚被批准逮捕，此案涉及的石嘴山市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公司负责人和财物人员逐步到案供述了犯罪事实。 

　　经专案组查实，刘某国、张某刚等人自2016年8月开始，利用他人身份信息注册成立了石嘴山市昱辰晟鑫煤业有限公司、石嘴山市京北煤炭运销有限公司、石嘴山市进远通达矿产品销售有限公司、平罗县茂盛达煤业有限公司、石嘴山市浩远达煤业有限公司共5家“空壳公司”。在没有任何真实货物交易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利用这5家公司从西藏、北京、上海等地的16家公司，以支付票面额7.5%-7.8%的开票费，大肆虚开取得货物品名为煤的增值税专用发票进行抵扣，在没有任何真实交易的情况下，再以票面额10%-13%的开票费，向包括宁夏在内的7个省市63家企业虚开出售，从中赚取差价，牟取暴利。其进销项总计10亿元，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均被认证抵扣，给国家税款造成了巨额损失。 

　　“这起案件侦查过程异常艰辛，受当时条件所限，我们从各家银行调取的资金流水证据都是纸质的。各家银行的打印字体、格式不一致，我们是拿着放大镜梳理资金回流数据的。”说起办案时的艰难，办案民警景建斌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10亿元的资金流量、50多本案卷，我们用时4个多月，加班加点对每一笔资金流向进行分析、画图，最终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景建斌坚定地回答：“现在是以审判为中心，犯罪轨迹不能只是让侦查员搞明白，更要让检察官和法官一看就能一目了然，所以我们就想到以示意图的形式把资金参与犯罪的轨迹展示出来，确保案件正常诉讼。” 

　　“当我们把整个资金回流示意图做出来后，检察官和法官很快明白案件全过程，并对我们的这一创新做法给予了肯定。”景建斌说，“我们当时一心想尽快啃下这块硬骨头。大家都拼了！其实最简单、最省事的做法是聘请审计事务所进行审计。但我们这样做一是想尽快查清事实，二是担心案件相关人员进行串供。” 

　　办案民警介绍，警方自己制图的好处是涉案资金流动的轨迹一目了然。该案到诉讼阶段时，刘某国等人先后聘请了区内外多位知名律师，但从许多律师的阅卷和出庭反映可以看出，“虽然他们代理过许多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可该案确实在侦查环节下了功夫，证据扎实，事实清楚，实在不好辩护”。当时如果靠第三方进行审计，审计后只给出审计结果，资金参与犯罪的痕迹凸显不出来，“检察院和法官就会心里没底”。此外，如果请审计事务所进行审计，审计费估计可达百万元左右，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专案组讨论案情。

　　判决

　　“零口供”顶格判处，职业“掮客”获实刑

　　此案主要犯罪嫌疑人刘某国对石嘴山非常熟悉，其在煤炭市场火爆时，曾在石嘴山和内蒙古乌海市贩卖煤炭。后来，刘某国发现了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这个“赚钱门道”，开始专门买卖增值税发票。 

　　专案组侦办此案时发现，刘某国在此之前还曾开过两家“空壳公司”，一次将空白发票卖到甘肃崇信县时，被崇信县公安部门立案并取保候审，但在取保候审期间，刘某国胆大妄为，继续知法犯法。为了逃避打击，此后他不再用自己的真实信息注册公司，而是冒用他人身份信息设立“空壳公司”，大肆从事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给国家税收造成巨额损失。 

　　一审法院量刑时，认为刘某国“情节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依法应当从重惩处”。庭审时，刘某国抱着“从轻”的侥幸心理，对自己的罪行当庭认罪，但法官当庭指出“其在案发后，既未供述、退缴违法所得，也未补缴所欠国家税款，给国家税收造成巨额损失，严重破坏国家税收秩序，对其不足以从轻处罚……”最终，刘某国被“零口供”顶格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50万元。目前，一审判决已生效。 

　　此案还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一些公司的财务人员为了牟利，不遵守会计法，做假账，知法犯法，充当职业“掮客”，介绍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办案民警介绍，此案中，5名财务人员均被判处5年以下有期徒刑及缓刑，这在该市以前是没有过的。（记者　张磊　通讯员　张国军　杨丹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