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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日月长
草木时光(五)
2017-03-20 10:30:01   
2017-03-20 10:30:01    来源:新消息报

  老堡子外有三棵大树,老青杨像一把巨大的伞,立在堡子的墙角,树冠高过了堡墙,盖在墙头上。与老青杨遥遥相望的,是堡门前的那一棵老桑树,桑树生得粗笨,不如老青杨长得端庄,不及堡墙一半高,无从猜测树龄。一棵老杏树长得歪七扭八的,丑陋极了,树冠上部的枝条大多干枯了,已没有多少叶子,叶子全都长在低处,盛夏时,像一个秃顶的脑壳。

  从我记事时,堡子里的桑大爷就是个老头,仿佛人到了桑大爷那般年龄,时间就拿他没有办法了,过上一年,他是那个样子,再过上一年,他还是那个样子,我都三十多岁了,再看桑大爷,还是那个样子。

  桑大爷不姓桑,他姓刘。1958年逃饥荒,从陕北来到了这里。桑大爷憨厚老实,被村上姓韩的大户人家收留,这家人没有儿子,只有一女,老太爷觉得他人实诚,就把闺女许给了他,他一闪身就成了桑家倒插门的女婿,并改了姓。但是上门女婿的机缘并没有给桑大爷带来好运,结婚不到两年,这女子得了一种怪病死了,后来桑大爷就一直没有再娶。到如今,桑大爷依然独自一个人,一直住在村口破败的堡子里。一群羊,就是桑大爷的全部家当,羊圈年久失修,圈墙塌了,羊就在羊圈与院子之间自由出入,每一只羊,都是桑大爷家重要的一员,在桑大爷家里,每一只羊都是平等的。桑大爷居住的那一间破旧的瓦房,房顶上长满了草,如果不是有几十只羊在院里来回跑动,这座大户人家的堡子真与西山脚下那个早被人们遗弃的旧羊圈没有什么两样。

  桑大爷家就在村口,由于堡子过于破旧,且距离村庄太远,总显得有些孤独,就像不喜欢和人交往的桑大爷一样,每天只有零零星星的羊的叫声传出来,这让这座堡子多少有些生气。

  我每天都能看见桑大爷和羊群在东山上的身影,五娘说,已经有好多年了,桑大爷和他的羊群掌握着整个村里壮劳力的作息时间。

  早上出去参加村委召开的村民大会的人,路过五娘家时说,以后羊不能再到山上放牧了,只能圈养。

  从来不善言语的桑大爷,一大早起来,依然赶着羊群上山了,他把羊群赶到东山上,就扯开了嗓门吼起了秦腔,是村里人都耳熟能详的苦音慢板。

  桑大爷突然把一群羊赶到镇上全都卖了。他再也没有回来。出过远门的人回来传说,桑大爷去了城里,在城里拾破烂。

  桑大爷走后,堡子的门一直紧锁着,成了一座空堡子,立在村口,聆听着村庄里所有的声音,很多时候,与西山脚下的旧羊圈遥遥相望,似乎在相互倾诉着各自的心事。

  常听村里人说,每当夜晚会听到旧堡子里有人在哭泣,但是经过村里人的查看,除了满院子的杂草,却没有发现人或者是其它动物踪迹,或许只是风吹动了草的声音,或者恐是某种草长成了精,学会了人声。

  春首上村里修路,村长带着推土机将堡子夷为平地,村里通往外面的大路从中间横穿而过,从此,就很少听见有人说起与韩家有关的事情。(刘汉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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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赵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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