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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原,我走进塌城梁深处
2020-03-16 12:10:34   
2020-03-16 12:10:34    来源:宁夏新闻网

  哪一个英雄不是从形单影只到如影随同?

  ——题记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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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这里会与成吉思汗有什么牵连。

  我只是猜测、怀疑、想象。在这无比荒凉的塌城梁上,梦着,想着,哪里是陇山,哪里是天都——萨里川哈老徒之行宫?

  我不是历史学家,但我对寻找蒙古帝国史怀有一颗辽阔的野心;我不是美女,但谁也无法阻止我欣赏或爱上一个超级英雄。

  谁不热爱英雄谁就不是英雄。一个在人生征途上摸爬滚打的人,一个在大生活中扛着时间行走的人,哪怕一个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安顿心灵的人。

  “活着就是为了征服世界”。这是英雄的想法,我们不敢,因为我们都是凡人,无法将自己的生活与英雄置换。我们只能说:活着就是一种坚持。

  二

  有人说:“中国之兵学,至孙子而集理论上之大成,至元太祖成吉思汗,而呈实践上之巨观。”

  也有人说:在成吉思汗面前,连一生叱咤风云、军事才能卓越的法兰西帝王拿破仑都不敢称帝。

  英雄的历史有很多种版本,但不管哪一版我都欣赏,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被历史能记住的,相反,一个能够记住历史的人是有未来的人。

  那么既然记着,就去寻找吧。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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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默行走,在一条中华汉字的长廊里,在欧亚大陆游牧民族三千年的历史经典中,从前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出发,向着5世纪的大草原走去。

  我默默问着画着,左顾右盼,生怕漏看一个符号。

  终于,我来到了一个游牧部落流浪的地方,这里充满了血腥和战争。一位突厥人说,这是他们的国家。所以,我赶紧向下一个世纪走去。

  辽阔的草原,时光摇曳着,被风吹成一茬一茬的回忆。

  拧开记忆的阀门,在6世纪和12世纪的连接线上,我看到了历史的缺口。那是蒙古人、突厥人和通古斯人,在使劲往自己名字上泼金的地方。

  我默默走着,在克鲁伦河下游,在兴安岭以北的室韦人中,找到了“蒙瓦”部落。于是,我一边走一边打听,后来伯希和先生告诉我说:他们就是蒙古人。

  我默默听着,听全世界汉学家说蒙古的发展史。说什么,拓跋人就是桃花石人,说在草原上雄霸一时的蠕蠕人和统治突厥斯坦的吠哒人,或许还有契丹人都是蒙古人的祖先。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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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管他谁是谁,我只想在那些被历史翻旧的文字中,寻找与成吉思汗有关的事物。此时,文字在我疲惫的视线中跳动,一页一页。

  一直翻阅到遥远的13世纪初,一位骑士向我走来。我抑制不住的激动,在身体的海洋里涌动。

  成吉思汗来了!他在一片充满文明的草原上为所有的野蛮画着句号。

  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被英雄的热血与恒心陪伴着,从一页纸上出发,踏着草丰水美的牧地,沿着贝加尔湖向南走,一直到阿尔泰山和兴安岭。

  我明白了:原来一个人的分量轻重,与身边的陪伴者也有很大关系。老人说:“挨金似金,挨玉似玉。”成吉思汗及家族史就是黄金。

  我越来越爱塌城梁,因为他紧贴着英雄,或英雄紧贴着他。不管这英雄是否埋在这里,还是来过这里。但真正的英雄一定是创造过文字人,这样文字才能描写他。

  假如,一个作家、一个文字英雄,能毫无阻碍地在文字里创造奇迹,反复将故事和英雄描写得更加闪亮,那样也是英雄。

  一个文字英雄要经历漫长的白昼和黑夜,经历自我啃噬之苦,苦寒之苦和俗众之苦,才能登上文学之山脉的巅峰。不然,再高的吹捧都是虚无的。

  所以,我敬仰那些真正的文字英雄,我宁愿不写作,哪怕做一名普通的读者,畅游在英雄的文字里,不然对“英雄”和我自己是一种背叛。

  英雄不是凡人,他有天空衬托,有白云庇护,就连草丛都担心他被风吹,这样他才能长大,成吉思汗也不例外。

  英雄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他的目光高远,他在未知的疆域里策马扬鞭,在一路坚信中图腾。

  

  英雄的生活从来都不是平顺的。他是在坎坷中饱受历练才成为英雄的。当然了,一个骑马驾车,在一马平川中驰骋的牧马人可以把自己当作英雄,但那只是幻想。

  铁木真经历过追杀、俘虏、逃亡。《秘史》说:在铁木真成为部族领袖之后,曾被泰亦赤兀惕人抓获,在逃亡的过程中要不是一团羊毛护着他,有没有后来的草原帝国,还是个未知数。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秘史》还说:铁木真处事公正、意气稳重,他的人格魅力是他赢得天下的主要来源。

  是的,要想成为英雄,要想取得最高统治权、获得整个天下的认可,就得获得民心。铁木真才华横溢不说,对部下和其他部族宽容对待。

  但英雄有常人想象不到冷和狠。相反,他的血有多热就有多冷,他的心有多宽容就有多凶残。他一闭眼,就会让很多现实变成废墟。让敌人的理想化为泡沫。

  这就是铁木真秉持的道德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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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料中的英雄一天一天长大。

  在上苍护佑下,终于有一天,汉王家族的阿勒坛、忽察儿、撒察·别乞几位德高望重的人将铁木真推上了领袖的位置,从此称为蒙古的大汗——成吉思汗。

  《秘史》说:成吉思汗的“成”象征“强大”,但伯希和说:成吉思汗的“成”象征“海洋”。不管是谁说的,哪一种寓意我都赞同,因为哪一个都离不开浩瀚与博大。

  任何人在成名或成为英雄之前都是草根,他要经历草绿草黄的变化,没有这些孤独的狂欢和生死离别的经历,你就理解不了一个英雄的真正含义,更别说作英雄。

  成吉思汗也一样。他从一片草原出发,从一株幼草穗开始摇曳,顺着草原摇曳成了一座梦的宫殿。

  先与札木合初战,与客列亦惕人内斗,与主儿勤首领争端,被一些小部落袭扰,经受过背叛之苦恼,最后才建立蒙古大草原上的政权。

  一个真正的英雄是坦荡的。国界、种族和一些语言方面的碎事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统一蒙古部族,建立草原帝国才是他无边际的梦想。

  于是,他开始不断骑马射箭,凭着自己的胆量遵循常人无法洞察的旨意,在日出日落之间寻找最远的射程,每到一处,历史将被改写一次。

  七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我没有出生在蒙古帝国,但我完全可以把自己想象成那个时代的人,面对绚丽多姿的日出,面对空茫的大草原和一望无垠的内心。

  追随一匹被时间鞭策的骏马,顺着日出的旨意,攀上山顶,一路西行,向着日落的方向。期间,观看各种未知的生死和书写潮水一样的故事。

  尽管日出非常迷人,但我决不会为了一片虚幻的人间奇景,放弃追随一个草原英雄,一个左翼护着亚洲,右翼盖着欧洲的大雕飞行。

  那些虚幻的美景,飘渺,迷人。影响着硕果累累的林木,影响着人类向高山雪线迈进,影响着一切奋斗者内心的平衡,一不留意会被它的虚幻限制了自由。

  虽然我没有能够成为蒙古帝国时代的人,没怎么见过大草原,也没有见过成吉思汗,但同为人类,我只为一颗向上而跳跃的心,深爱着蒙古帝国史。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女子会对蒙古帝国史如此感兴趣,没有。

  这是因为,在这个年代,我再也没有见骑在马背上的英雄,没有见过能拿起弯弓射箭的人,尽管我跑遍了山山卯卯也不多见。偶尔在荒野上遇到一只鹰,但只身一只的它,孤独得让我一个弱女子心存怜惜。

  所以,我只能在虚幻中追寻你。我关心你和塔塔儿人的决战,留意你驻扎的营地和你翻越的喀巴那山和走过的捕鱼儿湖以及统格河。

  当我走到阔亦田高原上,听到你在战争后因找不到儿子窝阔台和爱将忽亦勒·答儿薛禅的人影大放悲声时,我也留下了热泪。

  你曾对父亲申诉:“罕啊,我的父亲,我就像出儿忽山上的小鹰,飞过捕鱼儿湖,为你捕捉朵儿边人和塔塔儿人,就像捕捉青足灰羽之雀。”

  “又飞过呼伦泊为你捕捉哈答斤人、撒勒只兀惕人、翁吉刺惕人,就像捕捉蓝足浅青色之雀,我们把他们都交给了你!”

  你曾对兄弟申诉:“你是赤裸而生的儿子,我是穿衣服而生的儿子,但我们都是你父亲的儿子。”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起申诉。除非他没有爱过也没有恨过。当我们离开喧嚣,悄悄步入黄昏,再回过头来一看,有几个不是残泪点点?

  

  蒙古部族统一了,成吉思汗拥有了自己的帝国。这还不够,他对自己创立的疆域还不满意,他想要一个更大的王国。于是,他做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梦:从草原出发,穿越沙漠,翻越雪山……

  这世上最无法左右的是时间和生命,天使细数着成吉思汗流出的每一滴汗水和血滴,他清楚的知道今世年龄和一切爱恨情仇,只不过是走向死亡的另一个梦。

  从第一次堕马摔伤他就知道意味着什么。“堕马,天戒也。”有人也曾提醒过他。所以,他是清醒的,他抓紧时间在生死存亡中规划着自己的版图。

  他一直不断打马向西,强忍着时光飞逝的痛不告诉任何人,他知道这就是铺满荆棘的人生,很正常,所以他必须与岁月同行,别无选择。

  在灵魂的谆谆教诲下,他只是做着一些在他自己看来很平常的事。但是人毕竟是人,成吉思汗也一样,他用神的眼光观看世界,却用人的思想征服世界。

  他攻打东伊兰霍拉桑和阿富汗,与波斯交战,占领罗斯地区,大胜匈牙利,震慑亚欧两州诸多国家,从渤海到维也纳全臣服于他——蒙古帝国的铁蹄之下。

  英雄啊!请停止西征吧,疆域足够大了……

  

  成吉思汗,你还是决定了西征。一路走来我发现,原来你不仅仅是为了扩大疆域而西征,你也是为了超越这个世界多多少少的不完美才执意西行。

  你快马加鞭,一路向西,把沿途碰到的背叛改写成忠诚,把碰到的不义改写成道义,安抚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者,你在规划疆域的同时,始终没有忽略一只蚂蚁的精明能干和自私自利。

  《蒙古帝国史》说,你正直、义气、海纳百川;《拉施特书》说,你懂得治理国家,待士卒像对待儿子,所以士卒才同你患难。

  我喜欢英雄,同时我也欣赏那些忠心耿耿陪着英雄打江山的无名英雄。何为历史?我们将目光切入中华道路的中央,从中发现历史就是各个时代各路英雄,用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夯筑起来的长城。

  在文字的田埂上游着、走着,远古的风撩起我长长的发梢,回望两旁那些有血有泪,有喜有悲,短暂而辉煌的人生历程,追忆“英雄”在刀光剑影中的挣扎过程。

  我停下行走的脚步,心中悄然升起一丝悲凉。于是,我有了一种感同身受,越来越理解大汗一路西行的良苦用心,那是一种有益于领土的勃勃事业之心。

  十一

  成吉思汗来了!他与唐兀王国——西夏的一笔账还没有清算。如果在征讨花刺子模战争之前,他们不要揣测英雄的内心,不要怀疑英雄做梦,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秘史》说,本来成吉思汗把疆域拓展到东伊兰之后,回到蒙古草原就可以颐养天年了。但总有一些不喜欢英雄的人要反对帝国的统一。

  一个真正的英雄,他不仅仅一直在扩大着版图面积,同时,他也在创造着敌人,一步一步,版图越大敌人越多。哪一个英雄不是从形单影只到如影随从,经历过这样艰难的转折?

  成吉思汗老了,他也走得太远了,越来越孤独,连随从他出征的天使也累了。所以他在阿儿不合狩猎时,再次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一次,他的疼痛变成了我的疼痛,他的忧伤悄悄爬上我的心头。

  我不再是那个书写英雄的人,我早已变成了我笔下描写的人物。我开始变得悲观,在无人打扰的夜晚偷偷忧伤,两行泪顺着两腮流进鬓发。

  从此,我开始带着预测的口气说话。比如:“这是一个好去处,可隐蔽以求太平,可优游,可猎捕麋鹿,是老人修养之地。”等,此时,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草原。

  但我对我未完成的梦,还抱有很多遗憾。于是,我开始筹措、谋划,最终定下了攻取伊朗、巴格达、叙利亚等地区的完美计划。

  十二

  未来便是死亡的故乡。每个人将来都会有那么一个归宿地和一片衰草斜阳。成吉思汗离开刀光剑影的喧嚣,雪山(六盘山、陇山)就是他要找的另一个故乡。

  时光在历史的长河里游着,英雄快要油尽灯枯了,回首,梦里的版图白骨堆成山,一股坠马的忧伤沿着日落的方向缓缓滑行。

  他把西伯利亚-突厥斯坦草原交给大儿子术赤,把哈刺契丹国、伊犁草原、伊塞克库尔、楚河和塔拉斯交给次子察合台,把黑也儿的石河、叶密立的牧地、阿尔泰山和巴尔喀湖交给窝阔台,他的领地克鲁伦河、斡难河和土拉河由幼子托雷继承。

  大汗21年之后,所有的爱恨情仇填满了人生的长河,他向往草原,向往一株草的芳香和泥土的气息,而我接受了一个黄金家族的奋斗史。

  把那些腐朽、发霉的气息撕成碎片,我不管时间老人对我如何咒骂。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不惧怕荆棘丛生的道路,不担心跋涉与攀登。

  我将黄金家族的宝贵精神怀揣内心,一路前行,并传授给半道上我们的来者,我梦想着……

  十三

  六盘山啊陇山,云都难以飘过的山脉。

  亿万年前你是一条龙,跳出海洋,驮着多元多彩的文明,横卧于宁夏南部山区,目睹了无数个英雄的诞生、和死亡,包括成吉思汗的离去。

  伟大的征服者走到这里被拦截,他终于找到了最后还没有征服的那个敌人,但这一次他彻底失败了,他拔出的剑没能拿得起就放下了。

  《蒙古帝国史》说,你把这把剑放在了清水和龙德附近,《蒙古秘史》《黄金史》《元史》等都说,你把它放在了萨里川哈老徒之行宫。

  我不管你把它放在了那里,我只关心我对面的塌城梁,我一直感觉,它是一处属于幽灵的山梁,就为它是陇山龙头上的一座美女峰。春风吹过流云,我望着如血的残阳时,那座城池仿佛英雄的宝座,被高高的苍穹拥抱着端坐在美女的腹部。

  踩着枯草轻轻走着,一抬头,我在塌城梁上看到了一片巴掌大的回归。

  白鸽,原名田玉珍,女,回族,中共党员,宁夏海原人。在《作家报》《散文诗》《朔方》《大沽河》《宁夏日报》《作家周刊》《美丽中国》和人民网等报刊及杂志发表作品。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100年大系》《中国21世纪散文诗年鉴》《微观宁夏》(中英文版)。著有散文、散文诗集《望海原》,散文诗集《震柳》。编著的《海原大地震(系列丛书)》荣获国家应急管理部科普作品优秀奖,第19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代表。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散文诗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南华山》文学季刊特约编辑、《视觉宁夏》签约摄影师。现供职于海原县融媒体中心。(田玉珍)

【编辑】:李瑶
【责任编辑】:马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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