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伏那天开始我决定开始写点什么。以入伏日为节点,记下过去种种心绪与心绪不宁,这是我大半年的琐记,心里有数,也心里有鬼。银川是我的故乡和原乡,也是我此刻和未来的异乡他乡。
七夕那天,我想起我在湖南唯一的银川老乡芹菜。大学某一年七夕,我好穷,没钱吃饭,然后让芹菜带我吃饭,结果她也好穷,我们想了想,决定让她约她当时的男朋友(还没谈那时候)同时带上我,芹菜说,那谁约我吃饭我根本不想去,他在追我捏。我说赶紧去啊我们快饿死了先吃了再说。然后就吃了一顿他俩没准索然无味但我频频添饭的一餐,吃完以后我好不想分开啊,可是他们散步约会去了,于是我独自回到宿舍,躺下,看书,听歌,度过苍白乏味的又一天。并没有钱去网吧。
那时候真是好笑,芹菜和我从银川千里迢迢来到湖南,都不好好学习,天天混来混去,是人群里的懒汉,水池里的浮萍,随波逐流,命运让我们去哪我们就去哪,我们都对人生毫无规划,我们活下来,感受此刻的冷暖,明天在哪里,明天是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从不关心。
我们只是担心有没有钱去排档吃饭和网吧。
一
头些天回银川,清明时节雨纷纷,风在细雨中呼喊,并与沙尘暴狭路相逢。祭祖,省亲,买花,闲谈,终于开始洗漱自己洗涤衣物,一点多。洗澡,弄好投屏的电视果,看了会《美国众神》,转回去又在央六看了《东邪西毒终极版》的回放,国语。加湿器们换水,快速插花,喝一杯气泡水,一点椰子水,刚刚做上面膜,两点半了快,拿了《联合文学》的金庸特刊,翻看了两页,困了。中年人的人生真是疲惫而四处漏风。堵不住又如何?以身饲虎以命相搏。
苦难与痛苦总有一个与人相伴,要么苦难,要么痛苦。幸福时刻能否对此豁免?不能。因为幸福总会结束。对有一种人来说,痛苦永远不会消失,顶多分成幸福痛苦,轻微的痘痘痛苦,快乐痛苦,诸如此类等等等等。痛苦与这种人相伴,欢笑喧闹繁华时刻与寂灭阴郁寥落有什么区别呢?可能只是痛苦的时候周遭音浪大小变化罢了。
回乡之旅除了在处理工作时的手忙脚乱,更多的是对耳熟眼熟的景象与人事物欲说难休的苦楚和烦闷——没有人是你的同盟军,没有人理解你,没有什么是你愿意付诸时间与之共享未来的。这种情绪于是锻打成了异乡人的骨血皮肉,好或不好,都得自己忍着。
有几件事值得铭记,以免忘记。
比如回银川之后家里四处开着加湿器24小时不停歇,一早一晚的洗漱成了大工程。洗脸,刷牙,洗澡,洗头,吹头,面膜,保湿,防晒,唇膏(特别重要因为嘴皮会裂开成裂口怪),一层一层洗掉又一层一层涂上,周而复始,好半天时间就过去了,不做又不行,着实难受。如周迅演的小唯画皮扮人。我也扮演了我自己,一如既往的人生,从未崩溃的我自己。
比如每天都在京东上买本地仓储的各种,试图复刻我在外地的人生,快速的,深夜买清晨达的那种,必须要让我的银川的家跟我长沙的家,和北京的居所是一样的,类别,审美,功能,价格,统统趋同化。两个床头柜,一个小书架,一大批绿植和鲜花,各类茶,酒,调味料,橄榄油和椰子油,分装大瓶瑞酿米酒用的美丽玻璃瓶,意大利造,一次买俩。电火锅,洗漱用品,洗手液数种包括出门外带的免洗一次买了十来瓶,浴液浴巾,漱口水,洗面奶,剃须刀剃须膏,植物乃至植物的托盘,能想到的日用品,哪怕只用两次,必须买一定买,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发生断档。
比如想要运动,想去健身房并且拖了朋友去问,真有人送我一个月卡,太远了,无奈放弃。
打算在家楼下拍拍篮球算数,于是买了篮球。想起银川是塞上江南似乎公园颇多,闲鱼上买一辆山地车二手,打算四处跑跑瞬间减肥。哦骑车难免日晒毕竟西北,深夜十二点,在淘宝看墨镜,想起来曾经在固定店铺买过一些眼镜都喜欢都满意,深夜又在旺旺留言有无我的巨脸尺码墨镜,立刻回复并且还真有,于是又买了眼镜。
折腾了这许多次,故乡与异乡的边界越来越小,我在银川的家和在北京长沙渐无二致,不出门,吃外卖,呆着,看书听歌,用爱奇艺的电视果投屏b站和人人视频看美剧和综艺,一切都看似与想象中重叠。
只是这天上耀眼的蓝,四周呼啸而过的风,绝尘而来又绝尘而去的沙尘暴,成排成峦的柳树们,杏花,桃花,梨花,以及随处可见的黄土地,黄,土,地,无不在沉重呐喊,这是宁夏这是银川这是西北这是塞外。这是与湖南和北京都不一样的地方,我的故乡,我的原乡,我的根据地,我的冬牧场,我唯一仅有的源头。我的罪,我的心头血。我的牢房我的樊笼。我的童年,过去,和以前所有的我。
一旦打开回忆的密码锁,潮汐般喷涌奔袭而来。在我的世界里,银川是水面,也是海底。既能看到倒映的明月,也能看到回忆在海底蔓延,像深海幽居的鱼类,半静止不静止,缓慢而巨大。
二
我必须先说明一下,我是祖辈支援宁夏建设的外来户,河南河北混血,大学在湖南读,从此留在长沙。也因此,从生活习惯上来说,我既不是银川人,也不是长沙人,更不是其他哪里的人。
这种不同地区基因的回忆共同构造了我,让乡愿和乡愁溶解在生活中,与孤独共处时无所事事的时候,我想起这些,反复咀嚼吞咽。
回银川的时候,我妈有时候会给我做一些吃的,烙饼,煮稀饭或者面汤,下一碗面,炒几个菜。人越老饭做的越不好吃,于是我也吃的意兴阑珊。我的口味变了,妈妈的手艺也差了。一切来自小时候播种长出的共同美好时光在味觉的差异化中让我们越走越远。我们不再是那么亲密无间,我不想了解她的世界,更不想跟她分享我的,我的世界纵深和广度都有所扩容,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时候我觉得,母与子,夫与妻,一切幸福的关系都将烟消云散。
写下这行字就意味着我要失去这段经历。因为写下什么意味着预备遗忘什么,我写下来,我忘记,成为金鱼脑,让回忆归零。一切如沙塔般溃散。在禁锢的回忆中,银川对我既是水面也是海底。在水面漂浮,尽力接壤地表,在海底沉寂,等待我沉入,浮潜,探秘。两手空空或满载而归。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在上海佘山森林公园跟朋友看英仙座流星雨,写了两句打油诗。
万事如云半消散,
流星一逝不易追。
这曾经代表了我对过往的态度。
三
盛夏将尽,我从北京飞长沙。当我歪靠在南航靠窗的座位上,听着lee hooker的爵士乐,回味着今年过年回乡的经历,我意识到我的银川之魂被激活了。在野原上生活生存的人们陆续涌往城市,银川这座城市在盛夏与秋,绽放出冬日隐于地表的惊人美丽。
正值七月底八月初,我对飞北京长沙,然而两地齐齐暴雨,不约而同。在北京的住所,轰鸣中雨倾盆而下,北京的风貌渐渐熟悉,长沙则成了难离故土,至于我的银川老家,它几乎不存在记忆中。故土是虚土,故乡是远乡,回忆无用,一个人成为一个新的人,只需要忘记,并且持续忘记。
陈年旧事如冰河破碎海水暗涌,乌亚亚的,快速而无声,涌上心头。实质性的冲刷胸口,阻塞感呕吐感一并前来,都是真实的,几可触摸,而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感冒了?我为这一刻身体的变化找着合理的理由,合理自然是想当然,怎么会合理?我只是累了。有一坨气旋在我肩颈处环绕,四下起伏,四下冲撞突围,想要逃出我为中心隐形的能量罩,令人不适,混沌可怖,连这气旋都想跑。一时半刻间,想了这么许多,其实也不过是躺着,四下无声,室温高于室外甚多,我脚下是暖气,头顶是空调,窗外有雨,雾气弥漫懵懂,耳边是不同房间空气净化器轰隆隆的响声,一种宁静感,犹如山谷或山洞。我的房间成了避风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我感谢我有自己的房间。我感谢为了拥有房间付出过努力的自己。但此刻,我的耳边只有轰隆声。痛苦是写作的源动力,从不担心无法写作正如从不期待远离痛苦,一旦出世就与外物相互倾轧,你吸引排斥我,我吸引排斥任何。
半梦半醒的时候,容易说真话,写的都是最短的反应,起心动念之际,来不及撒谎,骗别人骗自己,更多的是骗自己。骗自己多容易,骗别人也不难,假装一个快乐积极的人,时间久了,弄假成真,假戏真做。里外都高兴。没人想知道你的痛苦,只想看到你嬉皮笑脸,兴高采烈。哪有那么多高兴的事?演戏熬得住一切(打击)。
如果生活是一棵壮美的植物,那么每一个选择都是全新的叶序,我期待过上与自己孑然不同的人生,可也不舍得放弃的所有,也许放弃的人生是更好呢?或者不是更好,而是平行世界里我从未经历荒寒与饥饿,安静淡然的过完一生,想的不多,做的很少。
前不久我把长沙的房子卖掉,为了置换一个新房。为此我不得不租一个过渡房。我突击布置了房间,不顾劳累,无视成本。复仇似的。效果卓然,基本呈现不出一个银川男人的审美。我很满意。
现在的房间有大量植物,花,花瓶众多,一些画,一些玩具,大量这样那样的玩耍的东西。每个房间都铺了地毯。每一个房间都有我喜欢的沙发,椅子或软榻。这一个住处,花了一周时间买家具,三次搬家,两天收拾。终于,又能住在像我的地方了。
我在向2009年上下的自己复仇。因为买的这些都会那时候想要的,但没有钱,于是没有买。怎么会那么穷啊?我对自己十年前的人生讳莫如深。具体原因我当然知道,父在银川破产受伤生病,一夜赤贫。我在芹菜的租房客厅里打地铺,为芹菜他们买煤气抵平房租。那些日夜彻骨寒冷又百爪挠心,我从未忘记。
忘记是不可能的,味道,触觉,光泽,颜色,声响,连带着我们的无望,连带着我和芹荒野求生似的生活,那些挨饿的细节,那些不敢逛街的怯懦,那些我狠狠地躲开同事聚会,说不出也不想说的理由。怎么会不记得,记得又有什么用?
治愈自己好难哦。带着伤口沿街叫卖是有爽感的,包括此刻,我写下这一切,我和芹走在马栏山涵洞,看着远处泥洼路,并没有路灯,一派漆黑,我们大声笑闹,旷日持久的聊天,用相互认同抵御外界所有绝望的侵略,于是感情升温,但并不是我们气味相投,那时候我们几乎是对方的唯一。至少我是。我没有选择。我们来自千里之外的银川,在彼时异乡长沙是世界尽头也是冷酷仙境,我们是躲在冰层里瑟瑟发抖的蚜虫,等待日光普照大地回春,我们自己如此虚弱,我们不可能对抗全世界。
现在再难跟谁这么深刻的相处了,给出去,并且接住他或她,很难。非不愿实不能也。再也没有她,她也再也没有我。我们成了孤岛,星辰,花泥,成了岩石和水滴,混迹在土壤和江海里,与其他一般无二,我们没了自己。没了自己好像比较舒服,但没了自己又好像挺遗憾。我们的青春不是没有美好回忆,百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都是孤苦伶仃和难再回首。后来我们都选择了新的打法面对人生和世界,剪掉羽翼和爪牙,露出甜美笑容讨好一切外力,到底意难平还是幸亏上岸了,两个脑子都在喊话,但我基本充耳不闻,听从岁月的安排。
有时候在想,这是不是认命啊?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管这个叫长大。哦对,我和芹菜,我们不仅是朋友,我们还是银川老乡。
四
立秋,晨,三点十分。
刚刚朋友圈有人分享小娟的《永隔一江水》,我说我喜欢周云蓬版本。确实喜欢。听了上千遍。
风雨带走黑夜,寒鸭一对对。张口就来,爱过这首迷人的歌,十几年前,无数次银川沉默如谜的深夜,我反复听过这首歌。
在快手看吃的,东北农村菜主播都在放大量火锅底料炒菜,我不喜欢,只喜欢东北原生食品做法,乎饼子,豆角炖排骨土豆之类,迷人的田园山庄笔触,我心驰神往。
发现有那种租房生活实录,看了一会,非常面熟的苦中作乐。想起我和芹那时候过的苦日子,莫衷如是。学会了做宁夏打卤面,果然要炝锅的时候要放辣椒面,以及各色配菜切成丁。好的,会了。
忽然想到,怎么忽然没有故乡美食。赶紧搜,看到银川手抓羊肉,永宁红焖羊肉,固原生汆面,深夜意动,情难自已。到凌晨五点也没做饭和吃饭,总算是忍住了。银川是有味觉的,我的老木瓜搓面,国强手抓,平平麻辣烫。我记得你们。你们记得我吗?
我苦笑。
离开银川十六年,我成了游子。那,游子如何处理跟世界的关系?
归根到底是如何判断自己要跟他者如何相处。最近的感受是,不太想妥协,不想太忍耐,也不太想包容。要更尊重自己才行。遂选择直抒胸臆,不惧怕争执,更能勇于发起争斗。
要尊重道理,遵守规则。
这进入到一个新的议题,即是否要在责权范围之内树立规则,以前我认为这不重要,彼此默认大方向可行即可,现在看来,要有管理意图,要有舍身意图,要有策略,胆识要匹配阶段性。
有时候会苦恼,但苦恼让生活变新鲜。发现了这个规则,我的心情多云转晴。
从今年过年回银川开始,我养成了坐飞机戴墨镜的习惯。在机场,乘机下机,我都戴墨镜。之前因为乘机耳鸣导致无法入睡,但这逼迫我戴好耳机后又加上墨镜。此举之后,无论何时,四周一切便沉入暮霭,灰突突,色彩渐淡,于是静止,于是成为琥珀中的虫,光阴固化,对自身具象事务采取绥靖政策,毫不积极主动,一天只有一小会,这时间属于自己,与他人无关,是我隐形的房子和存在的车,躲在这里,世界与自己无关,一切安静,安静成为安全,安全最好也最可笑?凭什么是一件很难的事?
杀山中贼易,杀心中贼难。
那一次回银川,我在归途空客上看了《大小谎言》第二季的前三集,非常焦虑。生活中的莽莽嘎嘎无处不在,无人幸免,任何人都无法愉悦,任何人也都无法超脱。将身体渗入痛苦之中,算不是新的体验派?可爬上缸沿又分外艰难,好多恶事就这样重复发生持续放射,人生是没有简介的,过日子简单来说,还是单向时间进程的项目。
想过自己内心样子,十年前大概荒寒旷野上枝桠一点点冒出头,孱弱有点希望,现在,植物类别很多种,茂密和枯萎并存,落叶和枝头果实都有一些吧⋯?但也有蚊虫,猛兽,和树枝上秋千的休憩小男孩。想尝试内观,了解真我,明心见性。
想的太久了,立秋这一夜,晨四点,我和芹菜回味十来年人生海海,五味杂陈。长谈至此刻,长谈治愈,长谈不朽。离开银川愈久,我们就愈想念这里。回忆在时间里沉淀,成了茧也有了包浆,最终变成琥珀。
彻底离开银川是在2007年的春至。春意熔化肉身内在的冰,再不是上一季冰封万里,于是痛苦更甚。求而不得欲念四下逃离,如蜉蝣多而不见,也如蜉蝣朝生暮死。北京,风被日光暖晕开的天柔柔的送出,心也是柔柔,期待骤然生出,想发生,想实现,想着遇见,想着不别离,想着天长地久。我跟朋友们闲谈着,对这样舒服视而不见,目力聚集胸前一尺,外边什么样,我不在意,我不关心。成为三十几岁生人是什么感觉?大约就是心中贼未死还生,山中贼漫如潮水。
那一年,春夏之交,百感交集。笃定,笑看,释然,勇猛,精进,在每个阶段都要尽快找到更好的学习方式,适合,负重,有成长额度,阶段性目标,心力十足,脑力丰足,体力充沛。之后每一年都如此。
而后夏至。热。躁。
我有时候会在淘宝搜“灵武枣树”和“宁夏沙枣花”。说我不思乡,我不同意。想念银川,想念我的妈妈。
前一段时间我去买了十年的花店。老板娘长得像我妈妈,第一次来买植物我还在马栏山安置小区租房。十年间经历换租房,买房,给妈买房,现在又租房和买房,还是感慨。老板娘儿媳上次见我还是婚前,现在孩子上幼儿园四岁多。她说,我记得你以前都好开心啊,现在看着没有以前快乐了。我差点飙泪,是啊我现在开心也太少了吧,生活变好,我更胖了,快乐少少,成为平凡上班族,朋克主动被招安,于是生活安稳。然而快乐变少了。这是我主动选择的,有遗憾,不后悔,但难受。
五
我的银川记忆停留在23岁。又一眨眼,我的第三个十年叩门而入不请自来。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十年简直是梦幻泡影,诗歌与血液快速蒸发难再生,身体骨骼关节劳损作响之音如惊雷划过夜。夜还没完结,我们先困了。我和我的三十岁老友枯坐在沙发上,也不知该起跑还是冲过终点,也不知该立地成佛还是自寻死路。我的三十几岁,好冲动又好无聊。
回首城市况味,长沙的滋味就如同长沙的天气,细雨与呼喊。而银川对我是什么呢,我能想到的是,银川,在水面,在海底。
在银川的十来年,就是我长大成人的时刻。长大成人的过程就是一次一次一点一点关闭自身的过程。青春时代,我们只想喷发,潮涌,流淌,在那之后,那些孔窍都变成了罩门,为着活着,祈求安全,贪图体面,我们又悄悄地关闭自身的光源,从光芒万丈变成寂静无声,从灯塔变成黑洞,变成暗涌,变成日常和平凡,最后与虚无合一。从蝴蝶进化成乌龟,翅膀叠成甲胄,再也不能飞翔,从此龟寿延年。可乌龟是不开心的,光阴越久,开心少少。于是又羡慕蝴蝶的自由,还有,东太平洋振翅飞翔,西太平洋便掀起风浪。
在爱情中我们都想满载而归。收获大量的爱,快乐,幸福,高高兴兴和兴致勃勃。敢付出是很猛的,因为单方面给予无论如何都是博弈,你敢付出,你敢承受失望背叛和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苦果吗?以及爱也是有时限的,有时候爱,有时候不那么爱,有时候毫无感觉,有时候又想起来我好像爱过那个人,于是就成了痴恋,纠缠,开始计较,我付出了很多钱和精力就要收获很多爱与光明,倘若始终无法回应,那么此前的付出就要重新掰赤,丁是丁卯是卯。接受的一方这时候如梦方醒,好嘛,你可真是个精明的人。然而一开始,爱就是爱。爱没有别的。
之前看到两句话:“同梦者众,同行者寡。”另有一句,“走的人欢送,来的人欢迎。”
天亮且凉。冷风从窗外飞去,天还是灰扑扑,一天就开始了。醒的早,睡的晚,时间并没有节俭出,也并未做出更多的事,这样的人生,快点结束好不好呢?有时候会这样觉得。又觉得人生百般苦,忍下去,再忍下去,再忍下去。悠忽之间,一生过去了一半。无论人生抽牌多臭,选中未来路都要走下去。成为勤奋,勇敢,坚强,成为光芒,成为不朽。人生就是随机进入波粒二象性和证伪证明轮换的过程。
快要立秋了,一年行半,岁月无痕。
我陷入回忆,关于银川。
在我脑海的意象里,银川是水面,也是海底。水面有帆船和明月倒映,海底有传世的金币与巨大的贝母。
银川是母城。(社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