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湾现在是史店乡一自然村。
田拐是史店乡另一自然村。
走米湾,田拐是必经之地。
原计划离开米湾去驼场堡,候班车时遇到尕胡子老田。他问我哪里人,我说海原人。干啥工作?走访海原大地震的传说。他啊了一声,一百年了,老人们说的没记下,亲身经历没赶上,倒是亲眼见过一件稀罕事。我急切问他,和大地震相关的事吗?他不急于说他的亲眼所见,开口却打听在史店沙沟教过书的一个“张老师”。尕胡子老田这是他自我介绍的,他能果断介绍自己的名与号,我想知道的他却卖关子。
你不认识没关系。沙沟学校教书的那个“张老师”,他的姓是立早章,不是弓长张。除了知道他是老师,是立早章的章老师,对他的其他方面也不了解。那一年冬天,章老师那个班的学生联名给华国锋主席写了一封表决心的信,跟党走,不变心,在海原全县轰轰烈烈几十天。翻过年的春天,这封信还挂在人们的嘴上。我们农民么也不怎么操心这件事,继续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我们在田拐平田整地,挖出了地震塌散的窑洞……
首场决赛
我是个篮球迷,由足球迷“转行”当的篮球迷。对于本赛季NBA东西部首场决赛,我安排好了工作时间,早晨看球赛,下午洗衣服,买袜子。自己给自己放假一天。
我岳父有句戏言,九十九岁少亡了去,亡不了就领百岁补贴。他当年是海原县油厂的篮球教练兼运动员,比赛中场,先补充二两老白干,下半场全是他的兴奋点。他们油厂篮球队没有少拿海原篮球联赛冠军奖杯。他也爱看NBA实况转播。
他今年岁满八十,童心未泯都不足以形容他。他的最大爱好就是养鸟。养鸟的“养”对他来说过于平常,驯养鸟较为准确。他9岁那年的五月赕(dan)五,掏了两只雀儿子,经过几天驯养,一个脑门染成黄色,一个脑门染成红色。黄色的起名“左”,红色的起名“右”。他举起左手喊左,黄头雀儿子就来了,举起右手喊右红头雀儿子就来了。两只雀儿子不离他的左右,左从来不去右,右也从来不去左。飞错了绕过头顶再飞回来,从来不会将错就错。
他13岁那年的五月赕五,去挖黄鼠儿子。一只黄鼠儿子被他追进岔洞,主洞深,要挖出来费事,岔洞浅,挖一挖就能掏出来。他挖了几铁锨,胳臂伸进洞里去掏,一条长虫酥溜溜钻进他的袖筒,他一把揪住长虫,挝住老白布汗衫襟子,拔掉虫牙,带回家在磨窑外面挖个坑,倒栽一个砂罐,罐底敲个小窟窿,把长虫溜进去,小窟窿上扣半个烂碗,如门堵住窟窿。他抓鸟儿喂长虫,抓不住鸟儿就偷家里的鸡蛋喂长虫。长虫的营养比他的营养丰富。他揭过堵窟窿的碗,长虫会张开嘴在洞口盛着,他嗑破蛋壳,一抖,蛋清、蛋黄就滑进长虫嘴里。有一天,他喂过长虫,忘了扣碗,那条长虫领着一窝长虫儿子,爬出砂罐上的窟窿,在院里玩蛋蛋,吓坏了家里人。
后来,他驯过斑隼、鸽鹄、花豹……退休工资很少,先养鸡,保证一家人的营养来源,再养鹁鸽,提高一家人的营养质量。工资状况略微好转,今年一只八哥,明年一只鹩哥,几年下来,鸟儿换了一茬又一茬,废了的鸟笼挂了十几个。不过八哥、鹩哥,会说话的说话,会唱歌的唱歌,有几只会报家庭成员的名字,还有一只鹩哥会学狗叫,偷吃狗进来就被这只鹩哥“吠”跑了。
开赛时间到了,我去客厅,岳父早已打开电视候在那里。我莫名其妙,荧屏上出现一个窗口,提示的要义是请检查信号输入。
他坐着已经等待了一会,我坐下等待着。我顺手打开微信,网络连接不可用。开赛时间过去5分钟没有图像,十分钟没有图像,估计第一节结束了,还没有图像。我们爷儿俩看着没有图像的电视,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我忍不住问他,他说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信号来就到九点以后的不知哪个点了,九点以前没来过。我就像受了损失的生意人,要到海原电信网络服务电话,拨通以后,是个姓罗的年轻人,在电话那边给我解释:“今儿个高考,怕作弊传卷子,网络断掉了。”我问他今儿几号就考试了,明显撒谎!他马上说:“我现在给局里打电话,问问网络哪里出了毛病。”我没有让他挂断电话,我知道他又在欺骗消费者。我警告他说:“我拿上发票,去找经理。”他表示我说的话他听不懂。这种欺骗消费者的卑鄙行径已破坏了观赏比赛的性情。
……
“信号来了。”岳父在客厅喊道,比赛现场声音也传到了院子里。
我进到客厅,勇士队的主力已享受全场起立鼓掌待遇,比赛第四节还剩6分钟。心里不是那么愉快。
吃过午饭,淡忘的差不多了。依照计划,我洗好衣服,看了一会岳父驯养前天抓来的一对八哥儿子。回到屋里穿好外套,准备上街买袜子,炸雷来了,风也来了。
每天总有一阵时间是这样,风总是鼓吹门帘,门帘总是在中间先鼓包,鼓包总是挡回风去,退去的风总是先卷住门帘的一角再掺开,“呜——啪啦”“呜——啪啦”,阴森森地敲打着门框。
我揭起门帘,眼前头云连烟一样冒着呢,滚着天空过了,土连气一样冒着呢,贴着房顶过了。然后狂风呼啦啦,大雨哗啦啦。我放下门帘走出廊檐,雨停了。雨滴打过的地面,全是麻钱大的黑点点。(未完待续) □ 王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