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今年4月2日是第18个世界孤独症日。
孤独症患者也被称为“星星的孩子”,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独自闪烁。
近年来,随着孤独症相关知识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们关注到孤独症群体。在世界孤独症日,让我们把目光聚焦这个特殊的群体,一起来关注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世界。
走进孤独症家庭
厚重的爱陪伴慢慢长大
人生,有千万种可能,但15岁男孩亮亮(化名)的人生却因孤独症,错失了很多可能。
如今,每天在父母的照顾陪伴下按时到自治区残疾人康复中心做治疗,成为亮亮生活的全部。青春,在亮亮的生命里,更多的是属于自己的感知和喜乐。
2012年,2岁多的亮亮被确诊孤独症,此后的生活便围绕着康复治疗辗转各地。
“最初,孩子出现发育迟缓的情况,语言和行动精细化程度跟不上,我们去医院做检查后,被告知孩子患有孤独症。”亮亮父亲田向前说。
一个家庭的生活由此改变。
原本生活在上海的一家人,在经历了震惊和无措后作出决定:回到家乡宁夏,给亮亮治病。2013年9月,全家卖掉房子,田向前的妻子辞去工作,带着亮亮从上海回到银川做治疗,田向前一人留在上海,为全家生计打拼。
求医问药的日子在奔走中飞快流逝。经确诊,亮亮属于中重度孤独症,需要家人长期陪伴照料并持续治疗。田向前夫妇没有犹豫,坚持陪伴亮亮做康复,期待孩子的病情能够缓解。
从不会运动到自己能走,从不会说话到叫出爸爸妈妈……在田向前夫妇的长期呵护中,亮亮的成长路虽比同龄孩子走得艰难,但也一步步有了可喜改变。
2014年,治疗取得阶段性进展后,田向前夫妇根据医生建议,开始奔走于全国各地,为亮亮寻求更好的治疗。此后的几年间,一家人的足迹遍布成都、青岛、沈阳、广州等地,尝试了各类诊断治疗。在希望与失望的交织中,亮亮的成长依旧缓慢而艰难。
2018年10月,为了照顾亮亮,田向前辞掉了在上海的工作,回到银川与妻子一起陪伴亮亮做治疗。
在与孤独症“对抗”的岁月里,困难纷至沓来,厚重地堆砌在一家人的面前:伴随着年龄渐渐长大,亮亮的生活依旧无法完全自理,照顾和教育的难度逐渐加大;漫长的康复周期和不菲的治疗费用,更让田向前夫妇经历着经济和精神的双重煎熬。
在奔走治疗的同时,田向前也接触到了很多孤独症患儿家庭,共同的经历和感受,让这些饱受压力的家长们成立了银川众爱心智障碍人士社会服务中心,田向前参与其中,在照料亮亮的同时,又担负起组织服务更多孤独症家庭的责任。
陪伴孩子的日子里,田向前夫妇经历着漫长的孤独和焦虑无处纾解。“但再苦再累,为人父母,我们从未想过放弃。”田向前说,这些年,随着政策的完善,孩子接受的康复治疗越来越专业,享受的医疗救助政策也越来越全面,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唯一担忧的是,未来自己老去,孩子又将如何生活。因此,他希望针对孤独症的政策和康复设施进一步完善,让孩子在全年龄阶段都得到治疗和照料,让“星星的孩子”不再孤单。(记者 马越)
漫长守望迎来希望的春天
3月21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银川市兴庆区残疾人康复中心爱众益心残疾人就业阳光工厂的走廊,20岁的小宇(化名)正专注地擦拭着活动室的桌椅。这个动作看似平常,却是刘洁(化名)等待了多年的珍贵画面。
作为一名孤独症患者的母亲,刘洁在经历了漫长的煎熬与坚持后,终于在去年5月见到儿子穿上工作服的样子。“现在看到他每天和同事们一起忙碌,就像看到星星终于发出璀璨的光芒。”刘洁哽咽着说。
时针转到2006年。当同龄孩子开始用稚嫩的声音喊“妈妈”时,2岁的小宇却始终保持着沉默。经过多家医院诊断,这个不爱说话、对亲人呼唤毫无反应的孩子,被确诊为孤独症谱系障碍。
“医生说出‘终生需要治疗时’,我感觉天都塌了。”刘洁回忆,最开始的几年,她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内心倍感煎熬。但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明白必须振作起来,为孩子撑起一片天。
从那时起,刘洁带着小宇开始了漫长的康复之旅,四处求医问药,尝试各种康复训练方法。8岁时,小宇进入特殊教育学校,在这里,小宇学会了基本的生活技能和简单的沟通交流,虽然进步缓慢,但每一个点滴都凝聚着刘洁和老师们的汗水与期望。
2020年,从特殊教育学校毕业的小宇面临着更现实的难题。尽管能实现简单的生活自理,但在社交沟通和情绪管理方面仍存在障碍,这让他的求职之路布满荆棘。刘洁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孩子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需要自己的生活,需要朋友,需要一个能让他发挥价值的地方。”刘洁说。
命运的转折在2024年春天悄然降临。小宇进入爱众益心残疾人就业阳光工厂,在这里,他有了同事的陪伴,不再像以前那么孤独。这里的环境和氛围,让他逐渐适应了集体生活,找到了自己的节奏。刘洁欣喜地看到,孩子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更有神采。
更让刘洁感到欣慰的是,我区启动实施的7至17岁残疾儿童少年康复教育融合救助项目,针对不同类别7至17岁残疾儿童少年精准开展基本康复训练、特殊教育、生活自理和融入社会能力培养、家长培训。“这些培训将为孤独症儿童提供更专业、更全面的康复训练和教育服务。”刘洁满怀期待地说。
如今,小宇在阳光就业工厂通过职业技能培训,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手工艺品。谈到小宇的未来,刘洁希望社会能够给像小宇这样的孤独症儿童更多的包容与理解,让他们健康成长。(记者 贺紫瑞)
执着坚守走过荒芜与荆棘
“孩子两岁的时候被确诊孤独症,家人都选择接受现实,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家人努力地付出,孩子也在一天天长大,让我更有直面困难的底气。”世界孤独症日,银川市一位13岁的孤独症男孩小龙(化名)的母亲李淑雯,回忆起小龙这么多年来的成长点滴。
当初确诊孤独症时,小龙的世界是一片迷茫。无法与人对视,语言发育停滞,好动无法专注……这一切,让李淑雯与爱人焦急万分,接下来的心路历程也和其他家长非常相似,在黑暗里摸索,试遍所有疗法,极力送孩子去普通学校、送机构接受康复训练……尝试所有的办法。
“虽然一直在努力康复,但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一开始,因缺乏专业机构,小龙一时“无处可去”,李淑雯只能求着亲戚或者聘请钟点工在家里看着他。因长期被“圈养”,小龙的症状更加严重,乱跳乱喊起来总引得邻居们投诉,迫于无奈搬过十多次家。
作为母亲,李淑雯一直希望孩子能在正常的环境中成长,坚持让小龙到普通学校上学。可是,孩子跟同龄人明显不同,差距越来越大,上课坐立难安,无法专心学习。
随着小龙年龄的增长,大龄孤独症患者的相关康复项目补贴越来越少,继续接受康复训练成为摆在李淑雯面前最大的难题。多年来,小龙的用药费、看护费、治疗费等费用越来越高,长期巨大的经济和精神压力,让一家人负债累累,身心疲惫。
“现在孩子在自治区残疾人康复中心做康复训练,家里请了一个护工陪读,这让我们暂时得以‘喘息’。同时,孩子在这里做康复,状态也逐渐好起来,情绪改善了许多。”李淑雯说。
作为媒体人,同时也是一名孤独症孩子的家长,李淑雯一直热心于孤独症儿童、孤独症的宣传。“我平常一有空,就积极参加有关孤独症儿童的活动,为孤独症儿童的现状发声,希望社会公众能更多地了解孤独症,关爱关心孤独症儿童,让这些‘星星的孩子’有更加温暖的童年与未来。”李淑雯说。
谈及未来,李淑雯希望,在就近的地方能有一个养护小龙的日间照料中心,在市内或者社区能够有专门针对心智障碍者的服务中心,能够提供看护照料、康复训练、技能培训等综合服务,让孤独症孩子有地方待、有人看护、有饭可吃、有事可做,让他们的“全生命周期”有支持,让孤独症家长能够正常地工作和生活,让这群“星星的孩子”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中尽最大可能自食其力、融入社会、直到终老。(记者 何耐江)
持久等待终得回应
“孩子被确诊孤独症的那天,想象中的晴天霹雳并没有到来,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让我有力量直面这个事实。”3月26日,银川众爱心智障碍人士社会服务中心副秘书长王丽告诉记者。作为一名12岁孤独症女孩的母亲,从不敢接受到坦然面对,再到陪伴孩子积极进行康复训练,这条路,王丽走了很久。
2013年12月,女儿萱萱(化名)的呱呱坠地,为这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喜悦。然而长到一岁半,萱萱只能发出一些音节,没有言语,让王丽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因为当时接触同龄段的小朋友比较少,医生也说可能是发育迟缓,就这样抱着侥幸心理回去了,想着多带她出去玩儿可能就好了。”王丽回忆。
但是,萱萱不仅说话少,还有整天哭闹、没有眼神交流、和父母没有视觉对视等问题。于是,从2015年10月到2017年4月,王丽和家人带着孩子从银川到北京、上海,辗转于各大医院,不断求医问诊,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当这个答案终于来临的时候,“为什么”“怎么办”还是萦绕在她的心头。
“医生说她是典型的孤独症,目前没有任何药物,没有任何治疗手段能够让孩子恢复正常,只能进行康复。”握着手中医生递来的上海市孤独症康复机构名单,王丽一一拨通了电话,然而得到的回复都是,需要排队等待两三年才能入园进行康复训练。
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泼了冷水,王丽决定回家找康复机构。
2018年8月至2021年8月,王丽和萱萱辗转于银川市内的公立、私人康复机构间。带娃进行康复训练成了她人生的主线任务,王丽形容每天走进康复机构都满怀希望。
2021年9月,王丽惊喜地发现,辖区内的小学报名入学难度大大降低,学校也配备了特殊教育资源教室。但是,因为孩子的社会认知不足、校方能力评估与融合规划缺失、学业压力大等情况,在正式上课不久孩子又从普校休学。2022年8月报名进入了银川市特殊教育中心。
多年的康复终于有了成效。如今,萱萱已经可以独立在校内上课、上卫生间。“她玩ipad玩得很溜,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唱歌,她还认识了50多个汉字,会背20多首古诗,她喜欢游泳,她会和熟悉的小伙伴结伴玩耍……”谈起萱萱,王丽的脸上充满笑意。
在康复干预道路的探索中,王丽也遇到了很多同行的人。在几个家庭的共同努力下,经银川市民政局正式审批注册,银川众爱心智障碍人士社会服务中心成立,不仅为心智障碍者家庭搭建了分享交流平台,提供“喘息服务”、培训与咨询服务,还为14周岁以上就业年龄段的心智障碍者提供长期日间照料服务,支持性、辅助性就业服务。在抱团取暖中,更多的家庭懂得了正视、接纳和向前走的意义。
王丽说,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关注心智障碍者群体,特殊教育学校能有更多专业老师加入,在家、校、社的共同合作中,让“星星的世界”被点亮,让更多孤独症孩子安稳地度过一生,过上有品质的生活。(记者 杨嘉琪)
守护“孤独的星星”
孤独症是一种神经发育障碍性疾病,主要表现为社交沟通障碍、重复刻板行为和兴趣狭窄。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发病率约为 1%,男性多于女性,但女性症状往往更严重,且70% 以上的患者伴有其他疾病(如癫痫、智力障碍等)。随着社会认知的提升和医学研究的深入,孤独症已不再是“无解难题”,早期发现、科学干预和社会支持正在为患者及家庭带来更多希望。
对此,我们采访了自治区宁安医院儿童青少年精神科主任白红娟,了解目前孤独症的现状、治疗的希望与科学应对策略。
白红娟表示,孤独症并非单一疾病,而是一个谱系障碍,患者表现差异极大:包括社交回避(如缺乏眼神接触、难以理解他人情绪)、语言发育迟缓(如3岁仍无法表达需求)、重复行为(如转圈、排列物品)。同时,部分患者存在感官敏感(如对声音或触觉过度反应)、情绪失控(如自伤行为)或特殊天赋(如超强记忆力、音乐才能)。
“孤独症要重视早期发现,抓住黄金干预期。36个月以内,是孤独症干预的黄金窗口期。”白红娟说,如孩子6个月后仍无眼神交流,1岁时对呼唤其名字无反应,缺乏共同注意力等社交异常;2岁仍无有意义词汇,或语言能力倒退等语言滞后;反复排列玩具、转圈、对特定物品(如车轮、风扇)异常执着等行为刻板。如家长在日常生活中注意到孩子出现上述异常行为,需要引起注意,观察记录孩子的异常行为,为专业评估提供依据。同时,寻求专业医疗机构进行诊断。孤独症并非“绝症”,早期干预可显著改善预后,干预黄金期为2岁至6岁,越早开始效果越好。
白红娟介绍,目前孤独症虽无法完全治愈,但通过科学干预可显著改善症状,提升生活质量。主要方法包括,行为干预,通过正向强化训练社交、语言和生活技能,减少问题行为。改善感官过敏或迟钝问题,如通过平衡木、触觉球等器材提升协调性。同时,还可以加强语言与社交训练,通过角色扮演、情景模拟提升沟通技巧,使用辅助沟通工具(如图片交换系统)弥补语言障碍。
白红娟表示,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家长需调整心态,避免过高期望,采用“降低追求法”逐步培养孩子能力,并通过心理辅导缓解自身压力。近年来越来越多案例证明,孤独症患者可通过兴趣培养实现社会融入。建立家长互助团体、志愿者帮扶体系,减少家庭孤立感。孤独症不是人生的终点,而是一段需要更多理解与支持的旅程。早期发现、科学干预和社会包容是照亮“星星的孩子”未来的三盏明灯。(记者 何耐江)
提供更全面关爱支持
2024年,自治区残联、教育厅、科技厅、民政厅等11个单位联合发布《宁夏回族自治区实施孤独症儿童关爱促进行动若干措施(2024—2028年)》,为孤独症儿童提供更全面的关爱支持。
1.宁夏从2024年开始开展孤独症儿童普遍筛查,完善0至6岁儿童的孤独症初筛、复筛、诊断、干预规范和流程,逐步形成“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初筛,县级妇幼保健机构复筛,具备相应能力的医疗机构开展诊断和干预服务”儿童孤独症服务体系。
2.实施残疾儿童康复救助服务,0至6岁孤独症儿童基本康复训练救助标准为每人每年2万元。
3.孤独症学生的特殊教育生均公用经费标准,由每生每年6000元提高至7000元以上;家庭经济困难孤独症学生上高中,免学杂费。
4.启动实施7至17岁残疾儿童少年康复教育融合救助项目,将7至17岁残疾儿童少年康复训练经费由每人2000元大幅提高至人均17000元。
5.处于符合相关条件的困境孤独症儿童家庭,将被纳入低保范围;处于生活困难边缘家庭的孤独症儿童,将按“单人保”纳入低保范围。
6.宁夏残联等有关部门探索学龄前教育、义务教育课程体系,将康复服务与教育教学相结合,在日常教学中融入康复训练,使儿童在学习的同时得到康复治疗。
7.对就业年龄段内有就业意愿且难以进入竞争性劳动力市场的智力、精神残疾人,通过辅助性就业和公益性岗位形式予以兜底安置。通过辅助性就业形式安置的智力、精神残疾人按照不低于当地最低工资的四分之一给予劳动报酬。也可通过按比例就业、集中就业或自主创业就业等形式实现就业。
8.为就业年龄段内有托养意愿的精神、智力残疾人提供寄宿制、日间照料、居家托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