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一个午后，我看望一座山。

　　这山，是乡下老家的一座山，卧在村南。站在我家的院子里，一眼就能看得到它的葱翠。十几年了，每次回家，我只是与它遥遥相望。而这次，我决定要去看看它了。

　　领着儿子，过一条河，穿过一片菜园，踏上一条崎岖的田间小路，奔山而去。这时的阳光，质感，呈颗粒状，砸在人身上，温暖舒适。

　　这山，我熟悉它，它也熟悉我。最早的记忆，是跟着父亲去过山顶，跟着兄长们来采过几次蘑菇，读高中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抵达山脚，我和儿子开始了攀登。对于山，儿子有着特别的好奇，就像我第一次爬这座山时，总以为这山上会住着神仙。

　　山路蜿蜒。一些颇有造型的松树常常斜逸而出，横在路中，伸展手臂，欢迎我们的到来。它们应该还是从前的那些树吧。久违了，松树们。而更多的松树，站在峭壁边，生在石缝里，以各式的姿态，葱翠的绿意，绽放出生命的美。即使是在这冬天里。

　　松树间，偶有落叶乔木，脱光了叶子，裸露着站在那里。在一棵板栗树下的厚厚落叶中，我找到了几个掉落的栗子，没被人拣去，也没被鸟啄走，仿佛单单等着我来拾取它，品尝它。峭壁上，斜生出一棵高高的酸枣树，七八个酸枣挂在枝桠上，很晶莹的红。

　　山上静得只有我和儿子的对话声，和几声鸟鸣。野鸡咯咯咯的声音传来，却不见踪影。斑鸠是常看到的，扑棱棱地，从一棵树飞往另一棵树。

　　很快就爬到了山顶。这里，地势平整，几间破陋的房子，没了房顶，孤零零立着，几近坍塌。房内，草没过膝。当年，父亲带我来时，这里住着的一户人家养着一条小白狗。

　　离开房屋，站在一块巨石上，往山下望去，景色尽收眼底。近处，梯田层层，道路弯曲纵横；不远处，水库波光粼粼，澄明如镜；更远处，村庄房屋的红砖绿瓦，错落有致。阳光下的一切，安宁，静谧。

　　登高望远，可吐故纳新。喧嚣尘世的生活，郁积在胸中的污浊，在这一刻慢慢消融。我突然就感念起生命的美好。

　　下山，踏上归途。

　　行至半路，回头望去。那山，依然青黛。我听见它对我说，再来。我说，等你披上雪装时，我一定会再来。（覃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