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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对话城市文学:石嘴山的矿藏会“说话”
2025-04-30 07:52:01   
2025-04-30 07:52:01    来源:宁夏日报

  从左到右,主持人王琳琳,曹海英,王跃英,杨军民。

  从左至右,主持人王琳琳,邱华栋、刘亮程、郭文斌、马金莲。

  邱华栋,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著有《北京传》《空城纪》等作品。

  刘亮程,中国作协散文委员会副主任、新疆作协主席,著有《一个人的村庄》《虚土》等作品。

  郭文斌,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宁夏文联主席,宁夏作协主席,著有《吉祥如意》《中国之美》等作品。

  马金莲,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宁夏作协副主席,著有《马兰花开》《孤独树》等作品。

  老藤(滕贞甫),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著有《刀兵过》《草木志》等作品。

  曹海英,宁夏作协主席团成员,著有《黑色版图》《乌金时代》等作品。

  王跃英,宁夏城市文学学会副会长,著有《贺兰山之恋》《城市发展的足音》等作品。

  杨军民,石嘴山市作协主席,著有《狗叫了一夜》《只想和你唱秦腔》等作品。

  陈斌,石嘴山市一中语文教师,诗歌散见于《北京文学》《星星》《诗歌月刊》等刊物。

  张千峰,国家能源集团宁夏煤业公司羊场湾煤矿职工,著有《水墨驴探案记之解救溜达猫》。

  文学如何赋能高质量发展?4月1日至8日,由中国作家协会、宁夏文联、石嘴山市委宣传部主办的全国基层作协负责人和新生文学力量著作权培训暨“文学赋能高质量发展”宁夏城市文学周系列活动在石嘴山市举行。130位作家齐聚石嘴山,感受宁夏城市文学的强劲生命力,探索文学赋能社会发展的方法和路径。

  中国作协社会联络部和中国传媒大学中国故事研究院携手编写的《2024年文学改编影视作品蓝皮书》显示,2024年度在热度和口碑上均取得佳绩的剧集中,文学改编作品占比达54%,其中TOP10剧集中有8部源自文学改编。《繁花》《我的阿勒泰》《城中之城》《大江大河之岁月如歌》等现实文学题材改编的佳作相继涌现。一部剧带动地方旅游热已成为成熟的文化产业联动模式,为文旅产业的融合发展注入新活力。

  在名家下基层活动中,柳建伟、老藤(滕贞甫)、刘亮程、郭文斌分别走进学校、乡村、社区,围绕《长篇小说影视改编的相关问题》《新大众文艺语境下人人都是作家》《从家乡开始的文学写作》等问题,开展了5场专题讲座。文学对话活动中,邱华栋、老藤、刘亮程,郭文斌、马金莲、曹海英、杨军民、王跃英、陈斌、张千峰等各抒己见,令人感受到文学艺术的多元魅力。

  石嘴山市是宁夏城市文学、工矿文艺的发源地。先后涌现了齐宝库、王景彦、刘岳华、薛青峰、王跃英、杨军民、岳昌鸿等作家。2023年,《石嘴山市城市文学丛书》出版,共收录石嘴山市本土作家及在石嘴山工作生活过的188位作家和诗人的作品,既有像《大山作证》《高高的月亮树》《金羊毛》之类的大部头作品,也有登上《人民日报》《宁夏日报》《作家报》的散文作品,还有被《小说选刊》《诗刊》《散文》等专业文学杂志选中的作品,体裁和内容都相当丰富。

  对谈一 新西部文学自有风情万种

  邱华栋:我是第二次来石嘴山,并不觉得陌生。因为在中国大地上,还有其他几座城市可以类比,比如黑龙江省大庆市、新疆克拉玛依市、四川省攀枝花市,它们都因资源而兴,如今行走在城市转型的路上。

  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那些从天南地北来石嘴山建设煤矿的人,命运都是怎样的?几十年的变迁,家庭、生活、工作等又是怎样的?

  石嘴山的文化资源非常独特,作为曾经的工业城市,必定有一种很独特的生活样貌,作家就要书写那种独特。

  刘亮程:在飞机上看到了宁夏大地跟新疆一样辽阔的沙漠,看到了像新疆的塔里木河、伊犁河、玛纳斯河一样蜿蜒流过大地的黄河,还看到了跟家乡一样落向西山的太阳,所有这些都让我仿佛回到了另外一个家乡。我还看到树上的鸟巢,我去过许多城市,在石嘴山看到的鸟巢最多。那些鸟巢筑在白杨树、槐树、沙枣树、柳树之上。因为鸟巢的存在,我突然发现这座城市比其他地方多了一个层面:天空之下、树梢之上是鸟的建筑,树梢之下是人类的房屋。石嘴山是一座工业城市,有那么多工业遗址,我希望它成为一个后工业时代人类温暖的鸟巢。

  西北作家的作品,普遍可以感受到农耕精神和游牧精神。西部的蒸发量远远大于降雨量,这一气候特征似乎也与西北作家的写作特点息息相关。西北作家的语言呈现出一种地久天长的干燥,而江南作家的语言是带有“水分”的。

  每位作家所写的,都是从时间中救活的故事。西部不缺故事资源,作家要做的是把那些躺在时间中的故事“尸体”,用想象和激情让它重新活过来。

  郭文斌:石嘴山市的城市文学,一定意义上体现了“文化自信自强”和“历史主动精神”。其特色鲜明的“山水文化”“移民文化”“工业文化”等要素,大大提高了“石嘴山文学”在全国文学版图中的辨识度。曾几何时,宁夏以北的百里矿区,富集着《煤炭文学》《石炭井矿工报》《石嘴山矿报》《石嘴山日报》等一批面向全国公开发行的报纸杂志。一批批作家诗人从这里走向全国文坛。齐宝库、王景彦、张玉秋、娄天木等写出了许多反映火热生活的作品,丰富了石嘴山城市文学、工矿文化内涵。进入新时代,工矿城市转型为山水园林新型工业城市,又涌现出薛青峰、马钰等一大批活跃在国内文坛的作家诗人。作家们倾吐心中的情,挥动手中的笔,书写出无愧于新时代的“城市文学,工矿文艺”,在中国梦的宏伟蓝图中绘制属于石嘴山的“山乡巨变”画卷。

  马金莲:西北文学粗犷大气,同时不缺柔软。就像我在《亲爱的人》中塑造的王一山那样:他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每当从地里干完活往回走,别人都赶紧跑回家去做饭喂牲口的时候,他却在大路上数脚印看蚂蚁……我觉得作家要抓取一些细微的东西,当把它放到文学作品中生动地写出来的时候,同样厚重且打动人心,因为这是组成生活的基本要素,像组成生命的细胞一样,微小但是鲜活灵动,这也是我对宁夏这片土地百写不厌的一个原因。

  对谈二 工矿文学之路怎样走

  老藤(滕贞甫):我非常赞成石嘴山市发展工矿文学,工矿文学是城市文学的一个分支,借助新城市文学兴起的大势,工矿文学可以异军突起、有所突破。我认为石嘴山发展工矿文学有三个优势:一是石嘴山具有工矿精神的基因,这种基因无论经历多少代,依然会赓续下去。二是石嘴山有一批愿意书写工矿文学的作家。三是石嘴山的自然环境具有独特的地域性和辨识度,并且形成了典型的地域性格,这是其他地方无法模仿的。

  我去石嘴山市惠农区的黄河岸边,看到无数鹰喙蟾口一样的嶙峋怪石,我感觉那就是千百张代表生命的嘴在朝着黄河呐喊。他们为什么呐喊?他们在呐喊些什么?这些石嘴又象征着什么?许多疑问都需要作家调动想象力去回答。

  还有,我们都知道岳飞在《满江红》中有“踏破贺兰山缺”一句。“贺兰山缺”可不可以作为一道书写这座绵延数百公里大山的窄门,由此在文学的国度里有所突破。当我登上贺兰山中的黑石峁,去研读一幅幅古老的岩画时,我忽然感到自己已经跨入了这道窄门。

  曹海英:我是矿二代,对煤矿饱含深情,作品大多与煤矿有关。4年前,我到石嘴山采访时,给自己定了个目标,即必须写出我个人的视角和特点。我采访了近百人,既有老一辈的职工,也有年轻的矿工家属。

  比如我采访了原石炭井矿务局局长王福林。老人的经历太丰富了,他的一生完全就是矿工精神的代表。老一辈矿区人除了面对当时生产生活的困难,还要面对矿山特有的灾害。矿区的生活不只有矿工的生产创造,还有矿工家属的劳动。随着矿区从贺兰山迁至宁东,矿工和家属的生活属地也从深山到了城里,矿嫂们一直没闲着,远近闻名的大武口凉皮,实际上就是矿嫂们的杰作。我采访了三家凉皮制作人:刘红梅、三住宅、一棵树,她们的故事成为《矿嫂开店》的内容。

  《乌金时代》出版后,石舒清老师说,内容非常扎实,细节生动人物鲜活,值得二次创作。是的,对宁夏煤业的书写,让我深感挖掘到一个宝藏,为我下一步长篇小说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养料,也为未来的跨媒体合作提供了可能。

  王跃英:石嘴山秉承工矿城市特质,高举城市文学的大旗,与宁夏南部以乡土文学为特质的西海固文学南北呼应,丰富了宁夏文学格局。石嘴山文学彰显了宁夏城市文学的骨架和基础。

  石嘴山市的工矿特质,得益于富藏煤炭的贺兰山,我们生活和工作的这个城市,它昭示于世最显著的地理坐标也莫过于贺兰山。我创作发表了上千篇章书写贺兰山的散文诗。出版的一系列著作,基本上都以贺兰山为主题,贺兰山已成为我创作的文学坐标。家住贺兰山下,我非常自豪,我想我最终会成为贺兰山的一块石头。

  杨军民:我岳父是矿工,妻子是矿二代。在国家的号召下,我们的上一代人抛家舍业,支援大三线建设来到这里,筹建煤矿的很多设备都是从兰州用羊皮筏子漂来的,他们挖山开矿,进行了一场“黑色革命”;2018年,石嘴山市提出了“绿化贺兰山”的口号,我们又义无反顾地深入大山开始了一场“绿色革命”。两代人的前仆后继,其实蕴含着一种战天斗地、服从大局的坚韧的顽强的石嘴山精神,我试图用后面这篇小说去探索和反映这种精神。

  城市文学是石嘴山的标签,但在具体写作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放下外在的一切,写我们最熟悉、最有感触的东西,譬如移民题材、矿山题材、生态题材、城乡二元题材都可以。城市文学是张考卷,需要石嘴山的作家去解答。

  陈斌:我在惠农生活了10年,那里的街道、小巷和生活的人们都或多或少带着工矿的烙印。几年前,我的一位同事带我走到黄河大桥,去参观北农场、北极村,那里是黄河流出宁夏的地方,保留了很多20世纪的生活场景,有硕大的榆树、槐树,还有珍贵的四合木和一些老房子,内心受到很大触动,我突然意识到应该重新认识脚下的这块土地,这里的一草一木曾经历过一个火热的年代,蕴藏着极为丰富的写作资源,它的辨识度是非常高的,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当年,很多人从五湖四海来到石嘴山,现在,有些人留在了这里,有些人可能已经回到出生地。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无论如何,他们对石嘴山的深厚感情是刻在记忆深处的,他们的心一定会留在石嘴山。这群可亲可敬的人们,完全值得我们拿起笔去尽情书写、去深情讴歌。

  张千峰:我18岁时下矿,一直在一线从事采煤工作,干了23年。我的首部作品没有写熟悉的煤矿行业,而是选择了儿童文学创作。但是,里边仍然有煤矿生活的影子,比如老鼠。矿井中有许多老鼠,我从小害怕老鼠,所以当小说中需要一个大反派时,我就想到了老鼠。在《水墨驴探案记之解救溜达猫》中,它们的名字叫土匪鼠。在我现在打磨修改的小说中,他们也是一个大反派。

  未来的创作中,我想在熟悉的煤矿生活中加入奇幻色彩,通过阴差阳错的景象,通过地下生物来反映煤矿几十年的巨变。比如在矿井中,老鼠居住在不同的地方,可以说是矿井中的“百事通”,我可以用老鼠的视角和内心活动,以及道听途说、回忆、相互之间的对话来讲述煤矿的巨大变化。(宁夏日报报业集团全媒体记者 马 骏 闵 良 倪会智 /文 季 正 /图)

  编后语

  当工业的齿轮与诗意的星火在贺兰山下相遇,当黄河的涛声与文字的呼吸在石嘴山共鸣,这座曾以“塞上煤城”铸就辉煌的工业重镇,如今,正以文学为墨,书写高质量发展的新传奇。城市的高楼与街巷,因文学的浸润而生长出温度;时代的脉搏与梦想,因文字的镌刻而凝结成永恒。愿每一粒文字的种子,都能在转型的土壤中破土成林,让石嘴山不仅以钢铁的筋骨挺立,更以文学的脊梁擎起一座城市的精神星空,在高质量发展的征途上,吟咏出山河壮阔、人文璀璨的崭新诗篇。

【编辑】:张静
【责任编辑】:杨丽